第十七章 钱袋和剑柄 (第2/2页)
直到全部听完,利奥先生才出言询问:“又拿人头券做抵押,又压人头券的价格,听起来有些矛盾。”
“压价是最开始的事。”小小普里斯金为自己辩解:“后面想压也压不住了。”
“人头券的价格现在已经很高了,你就不打算卖一些吗?”利奥又问。
“手里的人头券太多了,不好卖。”小小普里斯金老实地回答:“而且现在卖,我总感觉亏。”
“你觉得人头券还会继续涨下去”
“嗯。”
“为什么?”
“一张人头券是一百亩地,就算按最便宜的低价折算,现在的价格也不算高。”
利奥先生玩味地问:“你就这么笃定一张人头券最后能换一百亩地,而不是编筐打水一场空?”
小小普里斯金深吸一口气,抓住机会猛拍血狼马屁:“肯定能换一百亩!我全心全意地相信这一点。”
很可惜,血狼还是没什么反应。
利奥先生看了温特斯一眼,哈哈大笑。
“总的来说,你持有人头券明面上是你所有的,实际所有者是接受你抵押的出资人?”利奥先生总结道。
“倒也不是这样。”小小普里斯金不得不解释:“我原本想用人头券偿还,但是他们不答应。所以我最后还是和他们约好用硬通货的方式偿还。”
利奥挑起眉毛,先是不解,然后再次难以抑制地大笑。利奥笑得前仰后合,异常激烈,令温特斯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普里斯金先生,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胆大。”利奥擦着眼泪,摇着头说:“原来你是真的不怕死。”
“为什么?”小小普里斯金有些不服气。
“很简单。”利奥直接剖开对方的要害:“铁峰郡的池子太小,经不起你这样玩。”
“可人头券的价格还会继续涨的。”小小普里斯金大声嚷道。
“没错。”利奥先生面带微笑:“但只要有一次下跌,就足够你倾家荡产——注意,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家族。等你失去一切以后,人头券的价格涨得再高,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小普里斯金不吭声了。
“像铁峰郡这种小地方,能够参与投机的人本就不多。市场一旦盲动起来,形势变化之快将会超乎你的想象。”利奥好心告诫小小普里斯金:“你能抵押,不是因为你有信用,而是因为你祖父有信用,所以你还会把你的祖父拖下水。”
小小普里斯金不说话,因为他不服气。在他这个年纪,他绝无可能服气。越是直接的批评,反而让他越不服。
利奥笑容依旧,只是不再提点对方,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恭维话结束话题:“不过大胆的行动往往也能取得惊人的收获,风险和收益总是并存的。”
看到小小普里斯金欠揍的模样,温特斯也有点不耐烦。
但是利奥可以袖手旁观,温特斯却不能置身事外——即便是看在老普里斯金的面子上。
温特斯踢了踢桌子,问:“你不服气?”
小小普里斯金梗着的脖子一下子塌掉,他夹起看不见的尾巴,哼唧着:“没,没有……”
“我知道你为什么主动来见我。”温特斯端起杯子。
小小普里斯金缩了缩脖子。
“你祖父是有钱的,他害怕握剑的我,你也害怕。你祖父认为你在拔狮子的胡须,所以命令你来认错。”温特斯还是喜欢直白的交谈:“不过你肯定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对吧?”
小小普里斯金没有回答。不过在内心深处,他确实觉得自己无罪。
温特斯重重地说:“我也觉得你什么都没做错!”
小小普里斯金大吃一惊,连利奥先生的笑容也停滞了一下。
“你发现商机并利用它牟利,这是很合理行为。可能你钻了漏洞,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没有定好规则——除了压价那部分。”温特斯目光如炬,看得小小普里斯金不敢对视:“恶意压价收购首级,等同于趴在战士的伤口上喝血,令我气愤至极。如果你是我的部下,我早就送你上绞架了。”
温特斯接着往下说道:“可是压价收购的人不止你一个,并且我也从未禁止首级交易。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我小瞧了人的贪欲。不过我不打算用剑来解决问题,否则也就不必‘人头换券’。至于你的商业策略是否合理,我不知道,也不评判。”
小小普里斯金被血狼的话砸得晕乎乎的,只是呆若木鸡地听着。
“你,还有老普里斯金先生,都不必害怕我。我虽然握着剑,但是并没有滥用的打算,信不信随你们。”不管对方听没听懂,温特斯已经准备送客了:“回家吧,我还有事情要和利奥先生谈。”
小小普里斯金愣愣地弯腰鞠躬,脚下像踩着棉花似的往外走。
还没等他碰到门把手,房门被拉开了,安娜站在门外。
“噢?”安娜的惊讶仅有一瞬间,她很快收拾好情绪,礼貌地问候:“普里斯金先生,日安。”
听说客厅里有人砸了杯子,在厨房忙碌的安娜第一时间赶回寓所。
轻轻一瞥,安娜看到温特斯和利奥先生两人面前的杯子都完好无损,只有空着的座位面前的盘子装着杯子的碎片。
原来是普里斯金先生摔的杯子,安娜庆幸地想。
小小普里斯金愣在原地,面对闻名遐迩的母狼,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您好,日安,蒙塔涅夫人。”
“时间不早了,请您留下用晚餐吧。”安娜礼节性地邀请。
“好。”脑海一片混沌的小小普里斯金下意识回答:“好。”
温特斯额侧的血管瞬间鼓起三分,他清了清嗓子:“普里斯金先生,你还要留下吃晚餐吗?啊?”
“不不不。”小小普里斯金失魂落魄地逃走了。
安娜对小小普里斯金的状态不放心,便请夏尔护送前者回家。
处理好一切以后,她回到客厅,略带嗔怒地对温特斯说:“你干嘛对普里斯金先生那么严厉?”
“我?严厉?”温特斯委屈极了:“那小子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成年人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成人?小孩子?我也没比他大几岁呀!”温特斯更加委屈。
“可是。”安娜认真地说:“你的责任比他重大得多。”
温特斯竖起的鬃毛被理得平平整整,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
“好。”他高高兴兴地认错:“我不和他计较了。”
安娜拉上披肩,向利奥先生颔首致意,又离开了客厅。
安娜没走多久,单身军官寓所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只是听到脚步声,温特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干什么?!”夏尔的怒喝在走廊响起:“站住!”
房门被一把拽开,小小普里斯金的半边身子猛地挤了进来,另外半边身子还留在门外——被夏尔拉着。
“阁下。”小小普里斯金抢着大喊:“您是不是说,如果我是您的部下,您早就把我送上绞刑架了?”
“你想干什么?”
“请让我当您的部下。”
……
老普里斯金的书房。
“血狼怎么说?”老人关切地问孙儿。
“爷爷,我觉得……保民官阁下……”小小普里斯金神色复杂,涨红了脸:“可能比你想的更加……”
“更加什么?”老普里斯金皱眉。
“我说不上来。”小小普里斯金放弃了组织语言,他一咬牙:“反正我要跟利奥先生去枫石城了。”
……
单身军官寓所的餐厅。
说是晚宴,其实是家宴。
军官寓所没有仆人,也就没有轮流送上各道菜的流程,海蓝样式的佳肴直接摆满六人长桌,如同一个家庭的寻常晚餐。
坐在桌旁的人只有温特斯、安娜和利奥。
原本凯瑟琳应该在场,可是小纳瓦雷女士何等机灵,她才不会参加这种可能令人尴尬的晚餐呢。
反正我在厨房也一样吃嘛——凯瑟琳如是说。
“利奥先生。”温特斯直截了当地展开攻势:“我想向纳瓦雷女士求婚,请问纳瓦雷夫人会祝福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