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风暴(六) (第2/2页)
温特斯越说声音越低沉:“就像另一场大火,”
卡曼听懂了,但他不想接话。
搬箱子的卫士迟疑地问:“您的意思是说,帝国佬把他们的‘痕迹’藏到这里了?”
“不。”温特斯不假思索回答:“能销毁的东西肯定已经被销毁。”
他又话锋一转:“但是否有一些‘不能轻易销毁’、‘没有必要运走’又‘必须得好好保管’的东西?如果我是绿眼睛,今晚我会把那些东西放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再派人时刻看管。如果一切顺利,事后可以轻易取回;如果发生任何意外,立刻将其销毁。”
话音刚落,温特斯已经走向密室:“把所有板箱都搬出来,一个一个地检查!”
四人一齐动手,效率奇高。
余下的板箱很快尽数被搬进地下室,统统检查一遍。
一无所获。
两名卫士尴尬地盯着靴尖,不敢说话。
温特斯拔出佩剑,环顾密室四壁,突然刺向那个用来当牌桌的空板箱。
长剑贯透板箱,直入大地,发出的却是一声穿透泥土的金铁鸣响。
“裂解术!”
板箱被扯碎,木屑四处飞溅。
“挖。”
只挖了不到一寸,埋在土里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细麻布袋,装着硬邦邦的东西。它们整齐地互相叠放,静静躺在泥土里。
温特斯割开其中一个,袋子的内容物在火光下流动着诱人的光泽。
是银币。
卡曼瞟了一眼温特斯:“确实是‘不能随便抹除’、‘没有必要运走’又‘必须得好好保管’的东西。”
温特斯一言不发,拽出一个细麻布袋,检查,然后下一个。
卡曼摇了摇头,伸出援手。两名卫士回过神来,也急忙上前帮忙。
细麻布口袋里有金有银,共计一百多袋,很快就被全部起出。
当最后一个麻布袋被提上来的时候,一名卫士惊讶地叫了一声,从坑底又拿出一个四方铁盒。
这下连卡曼的眉梢也挑了起来,露出三分惊疑。
铁盒是锁着的,温特斯拨开挡片,看了一下钥匙孔,想起从绿眼睛尸体上找到的那一小串钥匙。
他从携行袋里取出那串钥匙,一个一个地试了过去。
不对、不对、不对、对了……
第四把钥匙顺畅地插进钥匙孔,温特斯和卡曼对视一眼,稳稳地扭转钥匙。
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铁盒内传出“咔哒”一声,盒盖轻巧地弹起。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盒内:一柄荒原风格的小刀、一副眼睛、一方手帕、一个女人的画像、一枚烈日纹章的铁指环、一串刻着数字的小钥匙……
温特斯拿出女人的画像。画框里,一位恬静优雅的年轻女子浅浅地笑着。
温特斯默默将画像放回铁盒,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好像是他的私人物品。”
卡曼拿出铁指环,定定看了好久:“这个……这是使者的信物,那个家伙真的是使者。”
“是吗?”温特斯接过铁指环,问:“有什么特别的?”
卡曼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伪造起来好像不难。”
“他们有他们的验证方式。”
说话间,地下室传来梯子的响声。
因温特斯已经下令封锁地下室,一名卫士立刻喝问:“谁?”
“是我。”夏尔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七分:“施米德老头子在外面已经等得快要急死了!”
温特斯收起铁盒,随手提起两袋金币:“走!”
四人鱼贯踏入甬道,小小的密室重回黑暗和寂静。
然而仅仅几秒钟之后,温特斯又折返回来。他箭步冲进密室,在土堆里疯狂地翻找。
卡曼如临大敌地跟了回来,看到温特斯在翻土,咬牙切齿地问:“你又要找什么?”
“该死的绿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欺骗、不在耍弄诡计。又是金银,又是画像,又是戒指。但他把东西埋得这么深,还怎么销毁!?绿眼睛那种家伙,一定是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容易销毁的地方。”
“找到了!”温特斯猛地站起身,一张脏兮兮的纸牌被他小心地拿在手里。
卡曼不明就里。
温特斯仔细检查片刻,小心地挑起纸牌一角,随着他缓缓用力,纸牌表面带图案和数字那一层被他硬生生揭了下来,露出淡黄色的硬纸底子。
卡曼看着仍旧空无一物的牌底:“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是什么都没有。”温特斯沉默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眼神有点黯淡地说:“是隐写术。”
他把纸牌底放在烛火旁烤热,带褐色的、没有规律的字母显露了出来。
……
老施米德终于等到提着两个袋子的“伯尔尼上尉”走出院子。
还没等老头子开口说话,伯尔尼上尉的声音已经传进他耳朵:“你们找来了多少人?”
治安官抢着答道:“最近的九个街区的自由人都到齐了,加上您这的人,差不多有一个大队。还有更多的人在赶过来。”
老施米德急切地接话:“但是老城那边好像越来越糟糕了,阁下,接下来怎么办?”
温特斯望了一眼夜幕中的城区,从埃斯特庄园逃走的刺客还没有找到,帝国间谍在北城区肯定还有其他秘密藏身处。
继续搜查,或许有机会把背誓者在钢堡安插的间谍网连根拔起。
但是眼下有更紧要的事情——旧城区的方向,火光映得满天血红。
他把手里的两袋金币塞进治安官怀里:“你亲自把守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出。擅闯者可以就地格杀。两袋黄金,一袋给刚才遇难的那位民兵的家属。另一袋分给受伤那位民兵和搜查过程中财产受损失的人家。”
治安官瞪大眼睛,先点头,又抬手敬礼。
“你跟我走。”温特斯看向老施米德,他快速回忆钢堡的地图和交通要道:“去宪法街。我要在宪法街设置第一道防线。挑两个可靠的人去传令,让后面赶到的自由人直接去宪法街集结。”
“我叫我儿子去!”老施米德急匆匆地走向队列。
温特斯跃上马背,策马驰过武装市民集结列队的街道,咆哮如雷:“立——正!”
松松垮垮、窃窃私语的“自由人”们下意识服从了命令,街道霎时间变得肃杀安静。
得益于年复一年的冬季军事训练,即使是没当过兵的蒙塔男人也懂得使用武器、列队行军以及服从命令。
温特斯心中生出几分赞许,不愧是帝国皇室的募兵地,论人均的军事素养比新垦地不知高出多少。
“我是陆军上尉艾克·伯尔尼,索林根州最高军事长官已委任我接管北城城防,北城区即刻起施行宵禁。”温特斯的冷峻有力的声音回荡在长街:“从现在开始,你们由我指挥;从先开始,你们受军法约束;从现在开始,我下命令,你们服从。作为交换,我将保卫你们的财产!保卫你们的家人!保卫你们的城市!”
温特斯不给民兵们质疑的时间,直接大手一挥:“全体——向右转!”
“目标——宪法大街!”
“那里将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
“预备——前进!”
短暂的迟滞和一些小规模的混乱之后,民兵的队列缓缓开动。而队列一旦动起来,就不由得人思考,只有惯性的服从。
温特斯紧接着驰向十字路口,按照他的要求,带着马匹的民兵被单独编为一队。
北城区是钢堡最富裕的城区,会骑马、养得起马的人不在少数。
温特斯一眼看过去,牵着马的民兵将近半百,一直绵延到下一个十字路口。
他立刻点出一小队骑马民兵,交给治安官去落实宵禁,防止帝国刺客在后方浑水摸鱼。
把前方和后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以后,他将剩下的百余名“骑兵”召集到一处。
“你们将由我亲自指挥。”温特斯今晚难得露出笑容:“不会马战没关系,跟紧我就行。”
说罢,温特斯一拉缰绳,长风高高抬起前蹄,兴奋地嘶鸣。”
“先生们,还有一座城市正在等着你们保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