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再造家国(三) (第2/2页)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加之过于紧张,青年已经有点口干舌燥,嗓音也有些沙哑。
温特斯见状,给石匠学徒倒了杯水。
青年感谢地把水一饮而尽,继续说道:“但是由于暗渠井太方便,所以久而久之,就没人再用储水池。储水池也变成了‘空房间’,有人开始往里面放一些杂物。
一年前,亚当斯将军下令尽可能把军团的物资从城内转移进堡内。枫叶堡里实在塞了太多东西,仓库不够用了,就干脆把储水池打扫了出来,在里面装满了火药和其他怕潮的东西。”
“所以枫叶堡的储水池没有水,也不可能有水。就算想重新注水,也找不到空间转移储水池里的物资。”青年告知了枫叶堡的死穴:“堡内的人,一定还是在用暗渠井。只要毁掉暗渠,枫叶堡不攻自破。”
此言一出,连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小小普里斯金也面露喜色。
但是温特斯却不置可否,反问石匠学徒:“开凿暗渠是十二年前,你现在几岁?”
“二十,大人。”
“你说你十岁时才被你的老师收留。”温特斯肃容问:“那么开凿暗渠时,你并不在场,你能找到暗渠的入水口吗?”
青年没想到血狼会如此敏锐。他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但当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没有畏惧,只有决意。
】
“能。”梅瑟·杰克咬着牙,坚定回答:“我一定找到。”
温特斯打量了石匠学徒片刻,直接叫来传令兵:“现在就去告诉理查德·梅森保民官,在梅瑟先生有消息之前,不要再与枫叶堡进行任何谈判。”
“至于你,梅瑟先生。”温特斯看向青年:“找到暗渠,以后你就是枫叶堡的首席石匠。”
……
[枫叶堡]
清晨,奥尔德·费尔特少校带着笑意从睡梦中醒来。他抖擞精神、梳洗干净,准备今日继续与叛军进行谈判。
哨兵却送来消息,说是安雅河面上有异动。
费尔特少校立刻前去查看,只见两艘用木梁固定在一起的大船停泊在河道靠近枫叶堡的一侧,大船周围还系着十几艘小船,不时有人船上潜入河里,片刻后再浮出水面。
费尔特少校与士兵一同困惑地看了一会,突然大惊失色:“坏了!”
他立刻命人找来被扣押在堡内的首席石匠费格尼单独问话。
不出一会,房门就被勐地推开,走廊里回荡着费尔特少校焦急地呐喊:“快!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装满水!”
……
另一边,攻城方也遇到了困难。
寻找暗渠入水口比预想中顺利百倍,但是怎么堵住它却是个大难题。
众人提出了“灌泥沙”、“倒石头”等法子,都被坐镇现场指挥的梅森保民官一一否决。
“泥沙轻,从河面倒进去,落到河底不知要被卷出多远。”梅森耐心地给部下们解释:“石头难免留缝隙,盖住入水口,虽然能减少进水量,但不能完全截断水路,反而会变成入水口的保护壳。”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大家得出一致结论:没别的好办法,只能上火药,炸塌。
爆破,可以算是铁峰郡军的传统手艺,用得最多、练得最熟。
但是水下爆破,今次却是头一遭,梅森手下的工兵们都犯了难。
“要是在地上,塞口棺材进去,什么都给它办了。”有人小声滴咕:“但是水下嘛……火药最是怕水,还偏偏要在水下……”
“沥青能隔水,里外都给它刷上。外边裹油纸、油布,再刷沥青。保管一滴水都渗不进来。”另一名工兵军官立刻提出解决方案,但他也在犯滴咕:“防水倒不难,但是怎么把火药送到地方,又怎么引爆呢?”
人群最后面,一只手怯生生地举了起来。
梅森定睛看去,正是带人找到暗渠入水口的石匠学徒——梅瑟·杰克。
“梅瑟先生。”梅森十分客气地询问:“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梅瑟·杰克身上。众人怀疑、期待、羡慕地注视着年轻的石匠学徒。
“我师傅……”梅瑟·杰克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有一手绝活,可以在水下作业。说不定,这次也能派上用场。”
梅森微微蹙眉:“什么……绝活?”
石匠学徒咬了下牙:“沉箱!”
……
水下爆破的“火药棺材”很快就准备好了——新垦地现在最红火的就是棺材生意。
石匠学徒口中的“沉箱”却一时间做不出来、也没有现成的。
但是时间紧迫,枫石城教会有一口已经铸好、还没上塔的青铜大钟,在询问过石匠学徒的意见后,由卡曼神父出面,将大钟借了过来。
停泊在暗渠入水口上方的大船上,梅瑟·杰克已经脱得赤条条的,只在腰间系着一根绳索、在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油布包。
船上的其他人安静看着石匠学徒做入水准备,无不投来敬重的目光。
这根本不是玩命,这根本就是送死。青铜大钟有千斤重,全靠自身的浮力和上方提拉的缆绳平衡,稍有倾覆,那就不是“沉箱”,而是“沉棺”。
更别说,在仅能勉强容身的大钟里,要怎么操作?点火之后,又要怎么逃生?
“梅瑟·杰克先生。”梅森颇为不忍:“我们欠你一个大人情。”
“梅森阁下。”年轻的石匠学徒摇了摇头:“请转告蒙塔涅阁下,我是自愿来做这件事的。”
说罢,青年在嘴里咬住一把匕首,双臂交叉在胸前,从甲板跃入水中。
随着青铜钟内传来几声敲击,绞盘开始转动,系着“火药棺材”的青铜钟也开始缓缓下沉。
……
中午时分,费尔特少校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从河道方向传来,巨大的水柱在河面上升腾而起。不少河水甚至被吹落到枫叶堡内,淅淅沥沥地,如同下了一场雨。
全堡守军赖以维生的“井水”随之变得浑浊不堪。
“完了。”费尔特少校眼前一黑:“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