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最坏的结局(终) (第1/2页)
「很抱歉,但是‘他就是",不是一个回答。」弗利茨直言不讳:
「尽管温特斯·蒙塔涅如今在联省,比新垦地叛军的其他几名首领更有名气。但是,这主要是因为他‘在帕维人"的身份特殊,以及那些明显包含很多虚构成分的传奇经历。
「然而,无论是从资历来看,还是从地盘来看,他都是应该是叛军内部几个派系当中最弱小的、最容易对付的。
「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您偏偏说温特斯·蒙塔涅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难道是因为他的个人武力?我确实听人说起过,他是一个施法者。但是一个施法者又能在战场上做什么呢?无非是杀人罢了,大炮也能杀人,而且说不定杀得比施法者还多。」
「你的看法不无道理,绝大多数联省军官都是这样想的。」科尼利斯话锋一转,啧啧地说:
「不过,这也证明,你对温特斯·蒙塔涅的了解,与大多数联省军官一样匮乏。既然要做温特斯·蒙塔涅的敌人,你对他的认知就不能停留在‘大多数人"的层次。」
「但是新垦地远在天边,我在圭土城能得到的信息有限。」弗利茨明知故问:「您难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多了解一下温特斯·蒙塔涅吗?老师。」
这一下,果然搔中前本部长的痒处。
「来!」
科尼利斯起身一招手,习惯性紧绷着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他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大步流星走向房间另一端的沙盘桌。
弗利茨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如何?」科尼利斯来到沙盘桌旁,双手叉腰,背对自己的学生,神清气爽地问:「这个沙盘摆的可还行?」
站在科尼利斯侧后的弗利茨弯下腰,定睛观察,只见足有双人床一般大小的沙盘,被布置成山谷出口的地形。
一条应是代表河水的蓝色木屑从山谷流出,横贯整片战场。
许许多多的红色、蓝色小旗所代表的两支军队,正围绕着战场中央的小村庄忘我厮杀。
红、蓝小旗的数量非常之多,如果按照联盟陆军布置沙盘的惯例,一支小旗代表一个大队规模的力量,那么对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将会来到十万的级别。
弗利茨认为这不太可能,一来,如果是十万人级别的大会战,他不可能没听说过;二来,对于这处山谷来说,十万人也未免过于拥挤。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每一支小旗不是代表一个大队,而是代表一个百人队级别或是骑兵分队级别的军事单位。
布置沙盘并非一定不能用一支小旗代表一百人,只不过……
「细分到每一个百人队的沙盘,这要费多少工夫?」弗利茨惊叹。
「不多,也就带着教研室复盘了七个晚上……不用站那么远,上前看。」
前本部长的口气很是云淡风轻,但是他的嘴角却翘到快能挂上马刀。
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科尼利斯轻咳一声,转身朝着沙盘桌旁边的大立柜走去,随口说道:
「给你出一道题好了——观察沙盘,告诉我,是哪一场战役?」
「只看战场的情况,我不知道。」弗利茨诚实地回答:「但是既然您是在此刻问我,我猜是河谷村会战。」
科尼利斯不置褒贬地哼了一声,打开东北角落立柜的柜门,从最后边的位置抽出了一个档案盒。
科尼利斯将档案盒放到弗利茨面前,从他的动作来看,档案盒的分量不轻。
「这里。」科尼利斯用手指敲了敲档案盒的盖子,对弗利茨说:
「这里面,有我所搜集到的关于河
谷村会战的一切情报。从叛军首领联名发布的公告,到诸王堡先遣部队发回的报告,再到每一家在诸王堡有分行的商行提供的消息,还有近期从帕拉图回国人员的询问记录、对所有能阅览到的参战者的家书的抄录……
「总之,凡是在圭土城能够取得的情报,不管是文字的还是口述的,都已经汇总在这里,并且经过了教研室的分析研判……」
前本部长侃侃而谈,弗利茨的注意力却被档案盒侧面的标签所吸引。
标签上有三行文字:
河谷村会战(暂定)
河谷村·镜湖郡·新垦地行省·帕拉图
560年5月28日(暂推定)
弗利茨忽然惊觉到了什么,他遽然抬头,看向四周——整整三面墙、三百多个能装进去对开本的巨大档案盒,每一个侧面都贴着同样、不同内容的标签。
一些档案盒上的地名和战役名,在弗利茨的记忆里与联盟有关。
个别档案盒上的地名和战役名,带着明显的东方风情。
而绝大多数的档案盒的标签上,都是弗利茨听说过的、没听说过但是看地点也知道是帝***队所参与的战役。
一些鼎鼎有名的大会战,每一个都连着装满了十几个档案盒。
至于那些弗利茨听都没听过的、只装了一个档案盒的战役,同样为数不少。
甚至有的档案盒的地点栏,赫然填写的是远西殖民地(具体地点未知)。
弗利茨的目光扫过占据整整三面墙的巨大档案盒,联想到搜罗、研读这些情报需要付出的心血,额头和后背不自觉沁出汗珠。
那边,詹森·科尼利斯还在滔滔不绝,他满是遗憾地说:
「……很可惜,由于时间太近、距离太远,我们所能了解的河谷村会战的经过,还是有太多空白。
「所以教研室不得不加入一些合理的猜想和推断,以使得复盘能够正常进行。
「不过,这已经是你能在圭土城找到的,最接近实际战况的沙盘推演了。」
弗利茨本能地点着头,他还停留在震撼之中,对于外界的声音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科尼利斯发觉有人不听讲,立刻面露不悦,他敲了一下桌沿,板起脸:「少校?」
「噢……抱歉。」弗利茨回过神来,钦佩地看着墙上的档案盒,问:「这些就是您收集的关于帝国的情报吗?居然有如此之多?」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科尼利斯皱起眉头,倨傲回答:
「帝国的档案资料在一楼。」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
「一楼全都是。」
弗利茨的颅腔里「嗡」了一声。
「不过那些东西,现在还不用你去看。」科尼利斯出言安抚自己刚刚认可的学生,他敲了敲面前的档案盒:「你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是温特斯·蒙塔涅。」
弗利茨一个劲地点头,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科尼利斯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认为,我说温特斯·蒙塔涅是‘陆军军官学校十二年来最杰出的教学成果"太过夸张?你是不是因为听到后辈被如此夸奖,感到不服气?」
「不敢。」弗利茨现在根本升不起反驳的心思,点头如小鸡啄米:「您说他是,那他一定是。」
科尼利斯对学生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收起笑容,严厉训诫:「战争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没有比它更重大的事务了!你是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说笑?还是你对战争本身认识不足?」
被训斥的弗利茨,本能地立正站直。
「既然你心存轻视,那就是时候让你了解一下南方面军的头号敌人了。」科尼利斯按住档案盒:「先不必看资料,先看沙盘。」
他指着沙盘:「看仔细了,你面前的复盘,就停留在河谷村之战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也是新垦地、帕拉图乃至联省、维内塔——整个联盟的命运都被改写的那一刻。
「如果新垦地的叛军输掉这一仗,我们距离最坏的结局就不会如此之近。
「如果诸王堡政府军赢得这一仗,我们就可以期待最好的结局发生。
「可惜没有,我们的盟友输了,命运就此改变。」
弗利茨的「灵魂」像是被过了一遍冰水,再看向沙盘时,已经不再有之前那种置身事外的心态。
「看沙盘,告诉我。」科尼利斯指着沙盘,问:「告诉我,哪一方是叛军,哪一方是我们的盟友?哪一支又是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
弗利茨低头仔细观察——战线犬牙差互,红蓝双方已经完全绞杀在一起。乍看上去好像不分胜负,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蓝军虽在顽抗,却已势衰,正在被分割、围歼。
红方的胜利已经不可阻挡,唯一的变数,就是插在战场西北方向的一些蓝色小旗。
虽然那些小旗子距离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假如他们能及时赶到战场,或能成为改变战局的胜负手。
只不过,那些蓝色小旗都是代表步兵的方块旗。他们被代表骑兵的红色三角旗包围着。
显然,红方的骑兵正在竭力阻止蓝方援兵赶赴战场。
弗利茨又仔细检视了一遍沙盘,确认了自己的观点,抬起头,肯定地回答:「红色是政府军,蓝色是叛军!」
他分析道:「他们说,河谷村会战是‘叛军的指挥官在四点钟输掉了会战,而温特斯·蒙塔涅在六点钟赢得了会战",
「那么我猜测,西北方向的步兵是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他突破了政府军骑兵的防线,作为生力军加入战场,压垮了政府军的战线,最终逆转了胜负。」
「关于政府军、叛军谁是谁的问题你答对了,但是关于温特斯你答错了,大错特错!」科尼利斯冷笑着扫倒西北方的蓝色小旗:「这不是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甚至都不是援军,而是正在逃跑的败兵。」
弗利茨愣了一下,再次低头看向沙盘,拿到新的信息之后,他只感觉蓝军的局势更不妙了。
「现在告诉我。」科尼利斯的声音在弗利茨耳边响起。「哪一支部队是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
河谷村会战的结果,联省陆军内部人尽皆知——叛军大获全胜、政府军全军覆没。
然而弗利茨手撑桌沿,盯着战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温特斯·蒙塔涅究竟要如何调兵遣将,才能「在六点钟赢回四点钟输掉的会战」。
「抱歉。」绞尽脑汁模拟不知多少次之后,纵使弗利茨有万般不甘心,也不得不垂下头,虚心承认:「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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