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途(终) (第1/2页)
「其实,我觉得,错过这个"战机",说不定是好事。」梅森讪讪地说,「光是一个新垦地就搞得我焦头烂额了,要是再多一座诸王堡,我连想都不敢想。」
「您太谦虚了,」温特斯玩笑道,「学长,我对您有信心。」
梅森气得直哼哼,「你还是少对我有点信心为好,算我求你。」
「没能顺势拿下诸王堡,是很可惜。」错过战机,温特斯始终还是有些遗憾,但他话锋一转,凝声道,「不过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
「假如河谷村会战之后我们立即挥师诸王堡,那就不得不先同盖萨上校他们打上一仗。不打,就没办法确保后方。
「即使我们火并了先前的战友,然后幸运地拿下诸王堡,一座孤城,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呢?」
温特斯自嘲道,「到那时,我不想当维内塔的代理人,恐怕都不成喽。」
「你就是想太多,」安德烈对此嗤之以鼻,他撂下餐具,「咱们本来就是维内塔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改不了的!要我说,管他妈别人怎么想?谁不服,让他拿着马刀来和我们讲话!」
「维内塔人与维内塔的代理人,还是不一样的,」温特斯平静地强调。
「有些人眼里这就是一码事。」
「但我们不能把它们当成一码事。」
作为一个联省人,梅森实在不想跟两个维内塔人讨论什么是维内塔的代理人,所以他竭力将话题拉回正轨。
「够了,你们说的都对……刚才说到哪来着?」梅森揉了揉额头,一拍手,「对,说到马加什中校的计划。」
梅森正色道,「我认为,马加什中校的计划,比盖萨上校直取诸王堡的想法,更有可行性。」
梅森在餐桌上用手指虚画:「从军事角度来说,北麓行省离诸王堡和烬流江很远,离新垦地却很近。于我补给有利,于敌支援不便。
「假如,我是说假如,联省方面决意向北麓行省投送兵力。
「那么,走陆路,他们就不得不维持一条漫长又脆弱的补给线。
「走水路,虽然边江和德维纳河都能通航,但是边江西岸在我们手上,德维纳河东岸属于维内塔——比陆路更加难走。
「所以理论上,北麓行省是一个比诸王堡更有可行性的目标。
「不过也只是"理论上",」梅森有点犹豫,「我不敢说北麓行省那一连串山城,真的就比诸王堡更好打。」
「山城?什么意思?」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梅森尽可能简明扼要地解释,「过去,赫德蛮子每次大举入侵的时候,平原地带的帕拉图定居点都会遭殃,幸存的帕拉图人要么往躲入烬流江沿岸的水寨,要么向南、向北逃入山林,在险要处筑堡据守,靠耕种山谷里的小块土地过活。等到赫德人退去,他们再回到平原上,重新建立定居点,直至下一次入侵到来。
「鸢花堡、边城堡以及北麓行省那一串大大小小的山城、石堡,都是这样来的。只不过鸢花堡、边城堡是在被废弃的遗址上重建,而北麓行省一直坚守到今天。」
「所以,」梅森总结道,「还真不好说,究竟是孤零零一个的诸王堡更好打,还是北麓行省那一连串山城更好打。」
温特斯轻轻点头,打趣地问:「学长,您该不会是建议我们"直取中线"吧?」
「从技术的角度上说,」梅森认真地回答,「南帕拉图中部的平原地带,的确更好打。」
「这样说,马加什中校想要啃的"维内塔走廊",也是一块硬骨头?只不过是两个
硬骨头里面比较软的那块?」
「这个……」梅森咂咂嘴,「说起来又有点复杂。」
「您说。」
「我对此并不确定,」梅森先是找补了一句,然后才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明,「依我看,马加什中校并不担心战事,边江郡方面并未在做攻城准备,他甚至都没向我打听我们手里的火炮的情况。」
梅森迟疑地说「我琢磨……盖萨上校想要的,是我们的军事支持;而马加什中校要的,是我们的政治支持。」
温特斯鼓励地问:「您的意思是,马加什中校有能力"轻松"拿下维内塔走廊?」
「我猜……是这样,」梅森的表情并不是很自信,上一秒给出结论,下一秒就把决策的责任推给学弟,「所以判断还是得你来下,只不过,从军事的角度出发,我认为"维内塔走廊"是更好的进攻方向。」
「"军事的角度"吗?」温特斯轻轻点头,听出了学长话里有话,于是笑着问:「还有其他角度?」
「当然有!」梅森一提就急,「才说完你就忘了?羊毛!羊毛!羊毛!」
梅森涨红了脸,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手上屯了多少羊毛?
「一百一十四个仓库!
「你又知不知道我们卖掉多少羊毛?
「一捆都没!
「而且羊毛还在源源不断地来——混蛋!就算我盖再多的仓库,能顶得住你只进不出吗?!
「而且你别忘了,你拿去跟赫德人换羊毛的铁器、烟草、布料,就算现在都是记账的,可是总有一天,你得给人家把帐结清!
「还有许诺给铁峰郡各大庄园主的租金,一直拖着没给,虽然他们越来越不敢找你讨要,但不代表他们真的忘了!
「这些账面上的损益、负债、欠款,最后都是要兑现的,」梅森越说越绝望,「我都不知道到了要兑现那一天,咱们该怎么办?」
可怜的梅森,因为对数字比其他人更敏感,对于等式的执念比其他人更强烈,所以承受的心理压力也最大。
「你说!」梅森痛心疾首地问温特斯,「到那一天,怎么办?」
一旁的安德烈冷哼一声,突然插话,「那您猜猜,学长,为什么还没人来找我们要账?」
梅森感到一阵窒息,他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着急,学长,先喝口水。」温特斯赶快给学长倒了杯水,起身放到学长手边,若有所思地安抚道,「我倒觉得……问题不大。」
梅森把刚喝进嘴里的半杯水全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平复的焦虑又涌上胸膛,「还不大?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欠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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