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凤鸣楼纪明设局 第莺歌巷孙婆诱奸 (第1/2页)
话说戴春闻得事体行不得吃了一惊,追问纪二怎的。纪二道:"有个缘故,"戴春急问其故。
纪二道:"昨日桃花巷口与二官人分手上看看太阳尚高,小人便到那家左近邻居打听一却探听不出甚么,只知他家姓杨几说他家由金钗巷搬来的,小可奔到金钗巷,那里又打听不出甚么,正在无计访问,恰遇着张九朝奉几谈起他家,方知是个诗礼之家,他丈夫是个黉门,秀士,今来山东游幕,好像是别省人,不甚清楚。
其人前月身故,家惟母女二人,虽不富足人尽可度日。"戴春一腔欲火挫了一大半只纪二又道:"二官人,非是纪明不肯出力那话如果是真,此事如何行得!
"戴春呆了半晌道:"总仗二郎再去打听,自当重谢。我们且上街去,"纪二请戴春先吃了些茶食口便同去几处窑子里姊妹行中鬼混了一回儿又上街闲走。
纪二一路看得戴春神不守舍的光景上不觉又行到天河楼前,重复到那凤鸣酒楼二戴春便邀纪二上去饮酒,上得楼时,只见靠窗那副座头已被一伙酒客占去,二人只得另拣一副座头坐了,且喜斜望过去,对面那楼窗也看得见,只苦略远些,又可恨那楼窗却厮闭着,过卖搬托酒菜上来,纪二只顾劝饮说些闲话。
戴春那双猴眼只钉在对面楼窗上苦得钻不进去,只得收眼回来看着纪二道:"二郎几你那信息,那里打听来的?
"纪二道:"不是说过只张九朝奉讲来的。"少顷道:"且慢下那张老九素来说话不大诚实只此信多敢不是真的,改日再捞个真底里来回报,"戴春听了心窍豁地一开一喜不自胜,说不尽仰仗话头,二人又对酌了一回,戴春道:"我们且下楼去一此事总望商量。
"那纪二忽的立起身来道:"二官人且请坐坐,我有个计较在此,去去就来口"说罢飞奔下楼去了。
戴春等了许久许久,方见纪二上来急忙立起个笑问道:"何如?"纪二道:"啐上我道是那一家,原来远在千里,近在眼前,却是我家的亲戚,"戴春大吃一惊,道:"怎的是你亲戚?
"纪二道:"他家是我的母党几那妇人是表嫂,他的公公便是堂房母舅那女子是表侄女儿。
"戴春故作惶恐上赔罪道:"倒是小弟放肆了,"纪二道:"这倒不打紧,虽是亲戚,却多年不转动了疏失已久,所以昨日探知他姓杨,丈夫是秀才,都想念不到又方才记起一个人来,其人也姓张人是此地老土著,熟悉左近人家,因而去问他。
"纪二说到此处,向对面楼窗努一嘴,道:"方知真是清白人家,他丈夫名唤士发,实是我表兄二"戴春听罢,呆得做声不出儿纪二又道:"二官人,非是纪明不用心上即使此刻前去,与他见了几往来厮熟,亦难好启齿儿"戴春道:"既如此,休再提了一另作计较罢。
"言华出神呆坐,只见对面窗门豁地开了上却是婆子上来晾衣,戴春看那晾的是一件大红湖绉女袄又不多时,那妖精挪步上来,就在窗前与婆子打话。
那张芙蓉粉脸吃那大红湖绉一映,好似出水朝霞。他又把双星眼望着戴春瞅了一瞅了冉冉地随了婆子下去。
《老子》云:"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戴春自从见了阴秀兰,本已神魂飞驰,当不得被纪明弄得忽起忽倒,昏天黑地,那把欲火只在肚里打团团,当此之时,怎好再经那妖娆当面一照,可晓得戴春的三魂七魄,早已零零星星提了一半过楼去了下还剩一半在酒楼上与纪二问答,又对纪二道:"二郎,你和令亲有几年不见了?
"纪二道:"自从那年尊翁离徽州时,小弟也往苏州,算来与他阔别十四年了,"戴春道:"他和你交情如何?
"纪二道:"我和他的交情;尊翁尽知,那年尊翁做五十大庆时人大官人又是十岁,小弟送的《百寿图》还是表兄写的敢道府上还不曾弃掉。
后来大官人十八岁上恭喜完姻上当年生子,我那杨表兄又替我做了些诗章,后因我有要事出门,未曾送来作贺,至于我同他的交情,自不必说,"戴春道:"既如此,你此刻为何不去转动转动?
自古道:千年不断亲"纪二道:"咳!原是,不瞒二官人说,我一则初到不曾打听出来;二则小弟两手空空几就是今朝晓得了,怎好白手白脚的到他家去呢?
"戴春道:"你只不过要买些礼物,何不早同我说。"纪二道:"二官人肯借我银子时,我有个计较在此。
既是你教我去转动,我只说方从东京下来,我们先在本处买些京货,只说是土仪,将去送了他儿二官人只说是同伴,陪我同去走走几"戴春拍手大喜道:"此计大妙!
"纪二道:"我还有一个主见在此,只是妄僭些,倒像讨二官人的便宜了,却不敢说。
"戴春道:"你又来了个我同你共事,有甚话说不得"纪二笑道:"事体倒巧的几小弟的拙荆恰好也姓戴,有一个内侄儿名唤福官儿自幼随他父亲到四川去,至今永无音信。
这件事我那杨家表嫂尽知,二官人何不冒充了福官一只说由四川发大财回来几同我由东京一路到此。
倘表嫂肯留我住,你便是亲眷,常常好来看望了几"戴春听了,笑得个嘴不能闭连声叫妙,便道:"竟如法而行之几何不今日就去?
"纪二道:"今日大家红着脸不像样子,何争这一日,且到明朝口先把应用礼物买了,慢慢地同二官人去何如?
"戴春听了口慢吞吞道:"也是。"二人吃罢了酒个纪二又夺会了酒钞,离了那座凤鸣大酒楼,戴春又同到纪二家中吃茶上原来纪二的住房是一排三间八椽楼屋:其一间是姚莲峰开画店,一间纪二居住。
里面还有一个老婆子姓孙,只有母子二人住居楼上并后边小屋内,纪二住在堂前后轩。
须知纪二与那孙婆子也是心腹下还有一间楼房空着。戴春顺便看了一回,又同纪二到姚莲峰处谈些闲话,要托画小照,扇面等事几姚莲峰极力张罗。
看看天色将晚二戴春告别,约定明日再来,次日一早,戴春又来,便邀纪二去买京货。
纪二道:"二官人且听我一言二今日去是这般去,只是我那表嫂不是那些不正经人家人二官人断断啰唣不得。
"戴春正色道:"二郎说那里话来!前日已说过是你的令亲,我戴春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肯干那亏心之事,只是爱你不过了如此却长好亲近。
"纪二笑道:"如此最好只实是体恤小弟。但也不必十分拘束口只要随常大方些便好。
"二人同上街去,到了蒋大隆京货庄上买了几色京货,都是轻巧细软值钱的东西,两人分携了,到那天河楼前酒楼紧对门楼房门首口纪二上前扣门三下,只听得里面问道:"是谁?
"纪二道:"府上姓杨么?"里面道:"你们那里来的?"纪二道:"远方亲戚,特来奉拜。
"只见那婆子来开了门一纪二道:"大嫂,多年不见了,还认识兄弟么?
"那婆子定睛细看口叫声:"阿约,你可是纪二表叔么?"纪二道:"嫂嫂记性真好"婆子道:"难得,难得,请里面坐。
"纪二便招呼戴春同进里面,婆子道:"二阿叔那阵风儿吹到这里?多听人说阿叔发了财了,果然面庞儿比二十多岁时发福得多哩,这位官人是谁?
"纪二和戴春先放下了礼物,纪二道:"说起话长,嫂嫂先请受纪明一拜只"那婆子回拜了,纪二便指着戴春道:"此人说起来一阿嫂也该认识。
"婆子道:"是那一位?"纪二道:"便是兄弟的内侄散金大舅的儿子。
"婆子道:"哦,是了,莫非就是戴福官?"纪二道:"正是了"婆子道:"你看好快日子么只见他时不过三四岁,眨眨眼就是这表好人物个我们怎的不要老!
"戴春忙上前,以晚辈之礼见了婆子。婆子让他二人客位上坐,纪二便把礼物移到婆子面前,道:"我等自东京下来,带得点土仪,请嫂嫂收了,不要见笑。
"那婆子假意谦让了一回上道:"既是叔叔见赐,大胆领了,"婆子便叫声:"小猴子来!
"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僮儿来,婆子便叫把这几件礼物收拾进去,不一时,那僮儿搬出两盏茶来了婆子又教安排些按酒果品,纪二、戴春听了立起身要走一婆子拦住道:"那有这个道理一至亲嫡眷多年不见。
这戴官人虽是你的亲,也就是我的亲,同在此吃杯水酒何妨"遂将二人留定了。
婆子又开言道:"阿叔自出门后儿一向在何处?怎样得意?"纪二道:"兄弟出门多年,虽做几桩生意,也不见好,"指着戴春道:"倒还是他几随了大舅到四川,大获利息二前年大舅去世,他却满载而归,近来到东京,却与兄弟遇着上另因一起买卖,一同到曹州来口到此已有十余日了,原不知道大嫂住在这里,昨日恰好遇着张九朝奉,说起方知,所以今日来奉拜,只可叹大表兄不在了。
"田氏叹口气道:"说不来,愚嫂的命该苦。又无儿子,只有秀兰一个女儿,将来只有靠他,又不曾许人家。
倘能招个养老女婿还好,却那里拣得来!"纪二道:"秀兰侄女今年几岁了?
"田氏道:"十八岁了口"纪二道:"怎的还没有人家?"田氏道:"便是高不成上低不就。
据他老子的意思个家资要稳当,又说我家是世代书香,也要配个书香人家俊秀子弟只所以至今没处挑选。
他的阿姊,那时全亏二阿叔做的媒,许得好人家,只可惜不到头几"正说话间,只见那小猴子摆上杯筷果品儿大家谦让一番,婆子笑着对戴春道:"福官人,你休要客气,我同你不比外人,你的姑娘、母亲在日,我同他们都如亲姊妹一般的,你那时还在门槛边抓鸡屎哩,今日难得你姑夫同你到此,我正少个亲眷,一回相见二回熟你自此也好长来看看我一"大家又是一笑。
婆子敬酒一慢斟细酌。戴春坐在纪二肩下,生辣辣不敢多说话,只好拣纪二嘴里说剩的说几句不觉又说到秀兰,婆子道:"这小妮子生得单弱,昨日晚上教他到楼窗口收件晒晾的衣服,就感了些风了,今日竟不曾起来上不然,我便叫他出来拜见二叔叔只就是这位戴哥哥,也见见何妨,"戴春连称不敢当。
那婆子留客却甚殷勤,惟戴春觉得无趣,又坐了一回便与纪二辞别了婆子。
婆子送出门来道:"今日待慢了二位,务望改日再来。一则我本来少亲人转动,二来秀姑娘也须得见见,"纪二道:"望望侄女下我便道再来。
"戴春道:"奉望贤妹,便道再来。"二人离了婆子门首行不数步人戴春问道:"方才你那表嫂,说你替他大女儿做媒,是那一家?
"纪二道:"表嫂最相信我,他那大姑爷姓马,那家当虽不及府上,却还讨得去。
那时节,我去一说便成向"戴春听了,便把那心里这句话咯咯的在喉咙头要吐出来,几次三番,却只得咽下去又闲走了一回,约日再会口自后戴春日日来寻纪二人纪二只用腾挪之法。
又耽延了几日,纪二吃戴春缠不过,只得又同了他到阴婆家来二那秀兰风寒果然好了,只见钗环叮当个轻移莲步,随了婆子出来只先拜见了纪二叔叔。
婆子又将秀兰拉向戴春前也拜了两拜,戴春慌忙回礼。少不得又是酒食相待,戴春依着纪二的嘱咐,只得规规矩矩的下倒是那秀兰,喜笑酬答落落大方。
有时眼角梢到戴春身子上那戴春好似蛆虫钻入骨里上里面异常受用,外面却动掸不得二彼此说些家常闲话,酒食已毕,又坐谈了一回,只得告别,自此之后,戴春三日两头来邀纪二去转动,婆子无不款待,但说话之间总不提及媒事,戴春实实按捺不住,有一日又到莺歌巷来与纪二攀谈几大宽转说到媒事上去。
纪明便拈着那两片狗嘴须微微的笑,只不答话。戴春见他笑得蹊跷,便问道:"二郎为何事只顾笑?
"纪二道:"我在这里猜一个人的心思,"戴春道:"猜那个?"纪二道:"二官人休见怪,我听你曲曲折折说到做媒口甚是蹊跷。
"戴春正色道:"二郎怎说,我戴春岂是这等人!只是,只是......"纪二道:"似二官人这样身分一也不算辱没了我这侄女儿,只有一事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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