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香火盛 (第1/2页)
一个九段棋手,倘站在大街旁的树下观看初学者围棋游戏,他会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在段”的专业棋士。但据我已看到的资料,有的白国手黑国手,会蹲下来和小孩子在枰上调侃“摆招儿”。或许他会含着微笑听周围的看客评论盘上形势是非。或者会目注棋盘陷入沉思——他当然不是在考量这盘棋,是回忆起了当年他自己的经历吧?
琴、棋、书、画都是我们国学中的风雅事。但是,这里头有非常细微的人文心理区分,就是围棋本身具有的人民性、大众化和它的普及性,是别个学术艺术中不能类比的。谁都可以来一下。棋艺的高低不必挂怀。绝顶的国手和国际手,与平民共享围棋之乐,和谐而自然地相处——谓予不信?若有人在你面前乱弹琴,他水平不高,拨弄几下就会听得你心烦意乱;他的字画看不得,偏要写,偏要送你,你不好意思力拒,会满腹假笑连声道谢“珍重”收下,然后带回去,然后……在卫生间处理掉它……就是我吧,我在文学界是几段?我同样不知道,有些个文学爱好者,带上他的稿子“请二老师指教”,甚至兴高采烈地朗诵他的“诗”。我当然要忍耐。心里是个“掩耳而逃”的想法,却装出很欣然的样子“聆听”,这份难受不足与外人传……我读蒲松龄的《聊斋》中有《司文郎》一篇,把这种痛苦形容得淋漓尽致,令人捧腹。
围棋界有没有这样的心态?我想也是有的,高端棋手之间名缰利锁所羁,那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然而民众与专业棋手,总的来说是和谐同乐的那样一个境界。你若走进大观园,可以看到丫头们、小姐们在那里“赶围棋耍子”。贾府的四个小姐,元、迎、探、惜,她们的贴身丫头分别叫“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只有司棋一人有大段的情节,悲恻缠绵的艺术表述,其中有没有曹公社会理念的应合?这是不好说的一件事。怎么的?其余三位就没有一个……介入她们的情感生活?独独就凸显了一个“司棋”!
我从一九五八年学会围棋,到今年垂垂五十年矣。确实无疑的,一直是臭不可闻的屎棋。那原因绝非我“不勤奋”。我至今每天还要上网,和屎棋们杀上两盘。我有老师,是我的爸爸凌尔文,他是搞政工一生,一生也是屎棋。从我的经历看,过去有说法“围棋非四十年不能成器”是个误区,应该改成“围棋非高手指点不能成器”,“围棋二十岁前不能成器就完了”。由我倡导,我去部队当兵时也教了几个徒弟,很遗憾,他们也都成了终生酷爱围棋的“屎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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