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记白河 (第1/2页)
黄裳先生是位老牌记者。我读他的《金陵五记》反复不忍释手,这本“五记”,说的是金陵,又似游记散文,又似新闻简评,又似有感随笔。我每次读它,常常废书而叹:倘使二月河有黄先生那样殷实的底蕴——富甲天下的学识,那肯定,我也要为南阳写个三记五记什么的。
南阳有可记的东西,有时徜徉在白河:在汉代,它就有了这个名字——它还叫“清水”。按山南水北为“阳”这一说,“南阳”这个地名就与这很有点干系——走在河岸,烟霾一样的垂杨柳林中嵌着浩渺明净的河面。我会想出很多事情:比如刘秀,很早就贩米于宛,他是多大的本钱,哪一本书也没说,但我想,这位“光武帝”的早期,实在要算那辰光的一位“倒爷”,买卖小不了的。不然,他何来的号召力,一开头兄弟二人便在更始帝手下成了实力派。
但我在白河旁转悠时,很少想到他的帝业,我想到的是,他的米肯定是从湖北那边运来,在白河的哪个渡口上船,运进南阳的。白河的渡口,现在没有了痕迹,但凭我回忆,一处在温凉河与白河交汇西一点,现今的菜市街南一带,一处似乎在清阳桥与西白河桥之间。
这里的水面早已不是汉代时那个概念。自从鸭河水库立坝,白河其实已经无水。没水,就别谈什么渡口,刘秀如何登船押运他的米,云云,更是胡思乱想。然而现在修了四级橡胶坝,比白河“有水”时似乎还要有水些,成了南阳城里人心中头等览胜之地。尽管年年淹死人,它的这点子毛病,南阳人是不怎么记得。单是春夏美吗?绿色丝绦样的柳枝,拂扫着一群一群红男绿女。在岸边踏青,林中岂止燕子,白鹭、天鹅、鸳鸯、八哥……什么鸟全有,明净且幽深。如茵的芳草地上,红的黄的蓝的紫的花,宝石一样点缀在艳阳之中。这里铺上一张草凉席,摆上点心啤酒之类,三五好友,人伦家庭,过个双休日如何?
秋天我到河畔,更多是向东走,白河水与其他江河走向有异,它不向东,是自东而西南,那样弯弯绕儿,袅袅婷婷,委委婉婉绵延了去。你向东走,看到的是清澈到纤尘绝无的水潦荒滩,一丛一丛摇落黄萎的巴茅、黄到发白的衰草在绿水寒风中瑟缩,配着令人一碧伤心的老树,间杂着黄叶,在河岸上寂寞飘散,这凄凉的美,是足以令人神痴忘怀的。
冬天,一定是要等下雪,下雪天到白河,那种情味是极独特的。我最爱这时间看河,看过黄河,雪后是卷着进入河床,黄色的浪似乎不停地贪婪地将雪片裹进它的怀抱——洛河则是另一类,静静的河是一个层面,河上的落雪又是一个层面,是上边的层面向下堕落……你看得久了,会感觉雪是静止的而河面在不断地提升,与雪融会。白河则是又一品位,你站在桥上看,雪裹雾罩的岸柳,朦胧的川,朦胧的水,绰约的房屋,点点如织的散处游人,最易想到的是“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这等现成的句子。大片大片的雪滑过你的视线,像蝴蝶一样飘摇着,消失在水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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