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卖友记 (第2/2页)
这原是“古已有之”的事了。追忆过去,不免审量现在,想想别人,自然又思量自己。名利场上的事变来变去,无非绕着“钱权”二字走马灯般转就是了。前年与一位朋友聚谈,说及这些前事,我称“贫贱宜交友,富贵易见心”。一个人经得贫贱考验不算了不起的事,若能经得鲜花掌声叫好鼓噪金钱钞票的洗礼,那才真叫难。这自是因我处境有感而发。不料他听了张开双臂,眸子闪光,热情地望天调侃:“啊,上帝!让这后一种‘难’的考验快点降临到我头上吧!”
年来《雍正皇帝》一书出风头,招徕不少事。先是有人代我不平,说及旁边有人“近殿欺佛”,接着有人代不平而不平质问:“谁是佛?哪里是殿?谁又欺佛来着?”我未及解释,又有文章出来指斥二月河“信口开河”,要追究“罪责”。有背地交代编辑部“不要登二月河稿子”的;有关照评委会不要给我的书评奖的;说“清高”的,骂“讨厌”的不一而足,我都不大理会,因为我不是圣贤人,有了那么多过誉之辞已很不安,也当允许人说个“不好”。再则,那些人都不曾自称过是我朋友,干吗要计较人家?
不料近日又有新“事”,一位多年老友在一次全国性文友会议上掰着手指娓娓而谈:二月河某某书得稿费几何,某某书得版税若干。很温情笑眯眯也煞有介事地说我“开了天价”,是多少多少百万。以他的权威身份说这样话,自然无人不信,自然“骇然而哇”——哗!写稿子也能成千万富翁呀!
我想,“讨厌”不要紧,喳喳议论几声也不要紧。读者听了这话会怎样想?二月河不但是个胖子,原来还是个阔佬写书给我看!文界诸友会想:你一向清高,背后竟是狮子大张口?至于黑道儿上哥们儿怎么想,那就难猜了。我不叫穷,因为我有稿费可拿;我想说的是“朋友”二字,有时也教人闻风丧胆呢!
所以回头又想告诉金庸,万花翔落,湛清的清水湖上涟波荡漾,无数蝴蝶投水而没。岸边乔木长林雪色迷蒙,沿湖延伸极目无际……案牍陈纸,想起千里外的女儿,思及近旁红尘扰攘,面对美景自然,心绪也就驳杂,兴起兴落难平……快过年了,我看金王二人的戏也就这样子了,“朋友”也不去说他了。平安健康过年是福气。小心门户,防盗防火,小心灯火,小心烟花爆竹……还有,小心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