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乱红 (第1/2页)
楼台上的红布是突然垂落的。
当所有的人,都被那突如其来的笛声,给勾动了一下心弦的时候。
当所有的人,都感觉身心一冷,乃至空乏寂寥的时候。
红布便垂落了。
并不是揭开,而是垂落。
自上而下,滚滚涌动地滑入了地面。
就像是一个,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乃至跌倒在地舞女。
衣带渐宽,云袖迭迭。
缭乱了一片的红粉,散落了一生的伶仃。
悲伤是无缘无故的。
没有词句的起伏,没有情节的波折。
就只是一段空旷的飞声,便让落寞沁入了每一个人五脏六腑。
身为齐王的李凤心,脸上波澜不惊,就只有眼眸的深处,带着点滴的闪烁。
前来卖柴的吕九名,面带着丝丝的胆怯,但他还是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那楼宇之间。
上一次,他便因为胆怯,没有去看王姑娘的戏曲。所以这一次,他想看上一些。
哪怕只有一些。
然后,当有一个人影,赤着双足,踩着红布,登上楼台的时候。
楼中人的心脏,便都慢了一拍。
倘若要问。
从悲伤到心动,需要几个呼吸。
那么此时此刻。
正望着那抹身影的众人,应当都可以述说。
大概只需一息,大概只需一眼,大概只需要一个刹那。
他们便心动了,毫无保留地心动了。
就像是为了欢愉,想把心都给揉碎了那般的不管不顾,食髓知味,且难以餍足。
是眼波流转?
是青丝如瀑?
是国色天香?
是冰肌玉骨?
不,都不够。
几乎没有人,可以用言语来形容那样的绮丽。
一切都美得触目惊心,一切都艳得生生刺骨。
惊鸿一瞥飞颜色,盖是醉见广寒宫?
大抵如是。
回眸不见春风迭,春风迭在回眸中?
合该如此。
但还是差了一点,差了一点什么呢?
差在此间,美则美矣,却少了一点,那名女子的妩媚妖娆,和身不由己。
是啊。
红绸贪缠肌如雪,赤足踏没风尘间。媚眼勾丝桃红处,唇齿轻咬笛中仙。
这般妩媚,怎不妖娆,这般风情,怎不多娇。
一缕遮,一缕掩,一片衣带飞舞,一抹香软坦露,便足够令人色授魂与,情迷心窍。
酒客们看着。
看着那恍若桃仙的美人,涂春画艳,衣不蔽体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便已然加重了呼吸,通红了面目。
奈何曲风高雅,然衣着媚俗。
奈何天生仙姿,然强装妖冶。
奈何如泣如诉,然身在青楼。
奈何侬本不是画中人,偏偏落了宣纸门。
如此这般,情比春深,命比纸薄,又怎么会,不是身不由己呢。
于是酒客们又开始悲伤了。
因为他们知道,白玉不想在那,白玉不想登阁。
因为他们知道,白玉不该在那,白玉不该登阁。
她有才情,有气节,有容姿,有傲骨。
所以,她岂会甘心凭卖弄风骚来过活。
只可惜,造化弄人,命运多舛。
害得锦绣红颜,非得流落风尘。
一两个富商不再笑了,他们安静地抹了抹嘴唇,像是欲擦去吃菜的油渍。
一两个纨绔不喝酒了,他们默默地摇晃着酒杯,像是欲沉入笛音的深处。
一两个才子不说话了,他们无言地仰望着高楼,像是欲撞进佳人的“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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