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自作孽 (第2/2页)
老人微微叹息一声,“得嘞,穷汉子直接说兜里没钱多爽利,弯来绕去的,瞎解释半天,累不累?”
赵封镜不置可否。
神像之下,总计有六个蒲团,老旧破败,一看就是有些年头。
赵封镜将蒲团凑近老人些许,有样学样坐在上面,一手持折扇缓缓扇动,“庙祝老先生,我想问问你在这主持多久了?”
老人低着头,压根没搭理赵封镜半句。
估计还是对这位白衣公子明明有钱却不愿对功德箱施舍半点,心怀怨怼。
赵封镜也没在意,自顾自煽动清风,仰头看向女子神像,接着道:“我是个外乡人,刚来百花城没几天,看到有关花神祠的传言觉着有些好奇,不过今日一见.......”
老人稍稍斜眼。
赵封镜一改口风,“还是不错的,起码景色不错。”
听到外人的夸赞,老人这才有些点好脸色说道:“外乡人?若是喜欢看风景,祠庙之内随便逛荡,反正没什么值钱物件,也不怕你们惦记。”
这位庙祝老人显然不是个会聊天的人,不然祠庙也不会如此冷清。
说起这个,赵封镜一挑眉头。
“对了,老先生,主殿外不远处的梓木花树不错,我要是买,你能给个价儿?”
老人冷笑一声,“买?拿什么买?黄金白银还是山上灵石?”
赵封镜点头,“都行,只要老先生开个价儿的事情。”
结果老人直接摇头,“不卖。”
“嘿,咱们都是生意人,万物终归有个价儿,老先生,好好商量成不成?”
“不卖。”
“只要你张口,我保证不还价儿如何?”
“滚~”
…….
主殿之外,有一个长相发福的中年男人,光头,不点戒疤却穿着僧衣,身材高大,模样凶悍。
如果是出现在某些峡关绿岭,估计会被当作是劫道的江湖好汉,光是这副尊荣,很难让人往好人的身上想。
男人双手合十,路过主殿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其中喋喋不休的年轻人,还有不堪其烦的庙祝老人后,便转身朝着池塘方向走去。
路过在外等候的楚歧玥身边时,男人脸色冷漠,眼神古井无波,甚至连看都没看这位妖艳女子。
擦肩而过。
楚歧玥淡淡瞥了眼不似和尚更似和尚的男人后,也没什么兴致,自顾自低头看向水中倒影。
几位楚家子弟,在楚歧玥走后,便对此地没了最后的兴致,本就是冲着与女子而来,与之交好若是能够有个床笫一夜深谈,反正又不亏本。
可惜被莫名出现的新客卿截了胡,愤愤不满的同时,只好先行离开。
等他们走后,池塘原本飞走的水鸟陆陆续续返回,重新在水面飘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变化。
就是那几具时运不齐的飞鸟尸首还漂浮在水面上,血渍入水,很快便吸引来几条青鱼盘旋不散。
魁梧男人来到水边,没半点犹豫,直接跨过栏杆跳入水中。
池塘并不深,堪堪没过男人胸膛位置。
一点点脚踩淤泥在水中行走,将几具水鸟尸首一一打捞上岸。
寻得一处花丛茂盛之地,男人以双手刨土,能够容纳几只水鸟埋葬的坑洼不算大,没一会儿就初见规模。
重新覆盖上土壤之后,男人盘坐在地,甚至都没去理会指甲缝里的泥土,双手合十,闭目念诵超度经文。
不是僧人胜似僧人。
被磨叽得有些心烦的老人走出主殿,白衣公子哥跟在身后,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两人驻足不远处。
赵封镜双手环胸,对老人问道:“老先生,这位是?”
老人站如青松,单手负后,一脸淡然道:“我徒弟,或许以后等我百年之后,他就会接替我成为花神祠的庙祝,到时候若他贪钱你又出得起价格,要买梓木花树或许就有的谈,不过现在嘛,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
赵封镜撇了撇嘴,视线看向那男人道:“没有结疤说明并未出家,怎么穿僧衣持佛礼,还念诵经文?既然还是老先生的弟子,那老先生你以前是不是也是位得道高僧?”
这次,老人没回答赵封镜的这个问题,有些恼火道:“唠唠叨叨,烦不烦?要是给钱还好说,不给钱赶紧走,扰人清净,要是换成我以前的脾气,早就揍得你爹娘都不认得。”
赵封镜咧嘴一笑,还真就转头往功德箱里丢下钱财,不过不是黄金白银,而是两颗灵石,价值千金。
老人也不知道看没看见这一幕,只听到空空荡荡的功德箱内传来咚隆一声,动静儿还不小。
老人顿时有了些好脸色,解释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小老儿我以前虽然没学过佛法,但好歹在一座寺庙里住了好些时日,听到的,看到的,始终不曾忘记。我这位徒弟,按照山上的说法就是心魔重,若想超脱,只能靠他自己,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无能为力。”
赵封镜听此言语之后,极难察觉的讥讽一笑,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初。
点头道:“原来如此。”
随即赵封镜合拢折扇,一拱手,“在下许清白,敢问老先生名讳?”
庙祝老人抚须笑道:“名字这东西,我自己都快忘记了,要是公子不嫌弃称呼我一声周老便是。至于我那弟子嘛,真实姓名还是算了,如今算是半个出家人,法号圆莱,他这个人不喜言语,以后公子遇到点头之交便好。”
赵封镜点头,“记下了。”
随即招呼女子一声,两人就此离开。
等到诵经完毕,相貌凶狠的男人 站起身,走到老人面前,双手合十佛唱一声,恭敬弯腰道:“师父。”
自称姓周的老人点头嗯了一声,望着两位年轻人离去的背影,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言语:“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就真该死了。天时将至,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之后,老人重新回到蒲团上坐下,呼吸之间有一条条哪怕是赵封镜都细微不可察的金色丝线入体。
就好似老人在用天地灵气在人身小天地当中,为自己编织一座牢笼。
未曾跨过门槛儿的男人神色木讷,不知所思所想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