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北晋 (第2/2页)
徐大哥双手拿着斧钺相互摩擦,他知道这小子说的是谁,便笑道:“别多想,李大哥年事已高又身染顽疾,早些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那为何还要苦苦在此死撑?”大师兄不解。
徐大哥停下了手中的活动,他低头憨笑道:“当然是为了心中的信念,我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因为有了共同的信念,我们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正道、天道,我们只看到了百姓的疾苦和世道的不公,誓死要建立一个有法治的国度,来保护一方百姓的安稳。”
“老李能够战死沙场,魂归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又开始继续磨手中的斧钺,徐大哥看着地上的小家伙笑道:“你们就在此处好生的呆着,秦先生前两日就动身去云隐山庄给你们请医师去了,这两日也该赶回来了。”
“等国师回来,天上那玩意和这三个老贼都不是问题。”一个手拿长枪的紫金将士笑道。
“你们就算一起上,怕也不是那三个老家伙的对手......”大师兄苦笑。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拖延时间!”徐大哥笑道。
三日过后。
北晋城外仍是一片灰暗,天上的法阵被大鸟牢牢的困在脚下,而十二个紫金将士已经全部走上了战场,面对三个仙门的尊长老。
他们身上的紫金甲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三个尊长老也是衣衫褴褛。
已经鏖战三日了,被围在中间的尊长老看似处在下风,实则他们占据了主动。
因为这十二个将士,已经精疲力尽了,若再来一轮,他们必输!
就在被围困的三人准备动手之际,手持双刀的紫金将士身形摇摆,他一个踉跄向前倒下,好在将双刀插在地上有了支撑,这才没有直接倒下。
三日间的持续作战,外加还要维持天上的龙雀,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
天上的血色红云此时开始逐渐消散,困住法阵的巨大龙雀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三个尊长老知道,这是突围的最好时机。
他们心照不宣的御炁,同时攻向了倒地的那人。
其他十一人见状,赶忙一同朝着他们攻去的方向挪动。
可惜,这是佯攻。
三个尊长老一举改变攻势,将灵炁尽数打向了高空中的龙雀。
在一声惨叫过后,天上的血色和巨大的龙雀全然消失不见。
法阵脱离了龙雀的控制,两个尊长老连忙结出手印,再度控制着法阵前行。
十二人见此心中大喝不妙,正欲动身阻拦却被一阵强悍的灵炁死死地压制在了原地。
眼看着城中百姓就要受此劫难,手持双刀的紫金将士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一口精血喷在了右侧的刀身之上。他的后背缓缓凝聚出了一团血雾,其中像是一颗蛋正在孵化一般。
压制着众人的尊长老见状,他瞬息便移动到了此人身后,抬腿便踹在其后背之上。
一口鲜血喷出,这紫金将士终于撑不住了,他重重的摔倒在地,那颗血蛋也随风消散。
看着地上还在苦苦挣扎的将士,尊长老鄙夷的笑着,他抬脚踩上其后背,不屑的说道:“小子,知道扰我仙门办事是何下场吗?”
这话中带着狠戾,尊长老右手成爪,作势便要了解脚下此人的性命。
“那你可知,欲伤我北晋子民、欺辱我北晋将士该当死罪!”
满是愤怒的咆哮由天边响起,其声音之大,震的所有人都有些耳鸣。
不见其人而先闻其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大作,引得三个尊长老赶忙稳住脚跟,这才没有被大风卷走。
待得风停,他们转眼一看,这十二个人早已没了踪影,往北晋城下一看,他们都已安坐在城楼之下,对着一个黑衣青年拱手。
此人便是从云隐山庄急忙赶回的秦伯庸,他放眼望去,北晋城外一片狼藉、遍地尸首。
没想到这些人等不到云隐山庄的医师便已命丧黄泉。
秦伯庸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折扇一挥,又是一阵大风而起,将那些仙门弟子的尸首吹起,准备送入城中。
看着这些弟子的尸首朝着北晋城缓缓飘去,为首的尊长老面色阴翳,冲着城门前的秦伯庸便是喊道:“猫哭耗子,你装什么慈悲!”
无视了他的谩骂,秦伯庸对着身后的两位白衣郑重鞠躬,说道:“还请沐风、合阳两位医师施以援手,医治一下这些仙门弟子和我城的将士。”
既然跟随秦伯庸来了,那她们又怎会坐视不理?抱拳还礼之后,长相颇为成熟的沐风开口说道:“秦先生,伤者大可放心交于我们二人,你还是先解决掉头顶的那个法阵吧。”
秦伯庸起身,他满不在意的将折扇甩开,扇面朝天一挥,便言道:“此等小事,瞬息便可解决。”
确实,在他挥扇过后,那硕大的法阵突然燃起了大火,且也不再前行,仅三息时间,便在天空中化作了虚无,天地间的色彩,也在今日终于重现。
“那这里的伤者,便全数交于二位照料了。”秦伯庸持扇再行一礼,随即便踏风而去。
早已开始着手治疗的两位医师听到秦伯庸的声音,只有那位名唤沐风的姑娘抬起头来,痴痴的盯着秦伯庸的背影。
踏风走到三个尊长老的中央,秦伯庸一上来便将自己放在了最为不利的位置。
“好一个‘玉面国师’,你的名号,当真是如雷贯耳!”自己的法阵被轻易破解,为首的尊长老咬牙切齿的看着送上门来的秦伯庸。
再度无视了他的冷嘲热讽,秦伯庸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秦伯庸所说,当然是死去的数百仙门弟子。
被秦伯庸这般的态度激恼,另一个尊长老言道:“一群学艺不精的叛徒,杀便杀了!”
“还想杀我城中百姓?”秦伯庸又问。
最后一个尊长老答道:“包庇乱世妖众,死不足惜!”
秦伯庸面无神色,他脑袋轻点,随即说道:“那你们三人,也就留在此处吧......”
顿时,风起、石突、木生、燃火,四种灵素于这方寸之地突现,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五灵妖术!”三人同声惊呼,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俊朗的青年惹不起。
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这三人还在与灵素纠缠,根本找不到脱困之法。
而在城门之下,沐风与合阳正在合力医治最后一个人,伤势最重的那个大师兄。
秦伯庸一直盯着城门下的情况,根本没把这三人放在心上,直到看见所有人的情况好转,这才转过身来,挥手将四种灵素散去三种。
还不等三个尊长老喘口气,他们的脚下突然有无数的草木破土而出,顺着他们的脚底便是缠绕而上,片刻便将三人的全身缠满,难以动弹半分。
“等最后一人医治好后,便是你三人死期!”秦伯庸淡淡的说道。
终于,这三人开始惊慌了,但任凭他们如何叫喊,秦伯庸皆是当作不听见,他且再次乘风而去,好似仙人一般。
看着逐渐远去的秦伯庸,三个尊长老眼神相对,他们最后挣扎一番后发现仍是无果,便一咬牙,同时用了最后一招。
被困在草木之中的三人面色逐渐苍白起来,他的眉心前都有一个小球凝聚,当有了一个鸡蛋大小之时,他们三人已经完全没了生气。
此时的秦伯庸才行至一半,他察觉到了三人的不对,脸色大变立刻转身,只见如同怨灵般的两道魂灵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便急忙调起火灵,试图牵制这两个怨灵。
可这一次,两道怨灵直接突破火墙,张牙舞爪的冲着秦伯庸袭来,无论他唤起何种灵素都无法阻拦这两道魂灵。
眼看着秦伯庸就要被这两道魂灵攻击,尚在治疗的沐风将大师兄将给了自己师妹,她起身嘴中默念:“神农聆音,魂灵庇体!”
一声“叮”响过后,秦伯庸的身后陡然出现了一个放大数十倍的沐风,这虚幻的沐风单手向前一甩,直接将两道怨灵拍飞。
但,还有一道从沐风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为首的尊长老化出的怨灵直勾勾的冲向了北晋的城门,看样子是想进城屠戮。
半躺在地上的大师兄抬眼瞧见了来势汹汹的怨灵,他大喊:“老杂碎!有本事冲我来!”
又被这小子臭骂,尊长老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
他阴翳的呼喊当真如同恶灵一般,飞快的冲着这个大师兄袭去。
眼见着恶灵逼近,大师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合阳撞到一边,打算自己赴死来拖延时间。
沐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可她现在让自己的魂灵回来支援已经来不及了,便对着地上的师妹喊道:“合阳,用千草纲先应付一下!”
年纪尚小的合阳看到相貌恐怖的魂灵逐渐逼近,她一时间心生恐惧,竟是忘了“千草纲”行炁的法子,使了半天的劲都无法祭出这一式。
小姑娘望了一眼身后无法行动的大师兄,在他大喝“躲开”之后,合阳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肉身来保护身下的男子。
任凭大师兄如何挣扎,他都只能换来全身的疼痛,无法将这个女子推开。
“小叛徒!受死!”
鬼哭狼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师兄默默的合上了双眼,看来,他还是牵连了这个女子。
“对不起......”大师兄低语呢喃。
“噗呲!”
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大师兄以为自己可以回归故里了。
可片刻后,他并没有感到身体上的异样,便缓缓睁开双眼,随后,瞳孔放大......
身体被穿透的,不是自己于合阳,而是手持斧钺,那个和自己鏖战两年的徐大哥。
徐凉直勾勾的盯着身下的小子露齿一笑,可血液瞬间便从嘴里流出,他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徐凉的身体逐渐没有了力气,他两手一软,兵器同声掉在了地上。
头朝下看去,徐良看到了贯穿自己身体的虚幻手臂,那成爪的手掌离两人近在咫尺,可却也不再前进半分。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徐凉回首,他看到那巨大的“沐风”手握恶灵的身体,阻止了他的前行。徐凉大笑,他双脚向前一踏,将身体脱离了那条手臂。
而沐风见状也是将其一甩,直接把尊长老的魂体甩进了他被困的身体之中。
徐凉,没力气了......他双膝一软,跪在了两人身前,跪在了北晋城之下。
“徐凉!”这是另外十一个紫金将士和秦伯庸的大喊。
“徐大哥!”这是大师兄声嘶力竭的咆哮!
血液从徐凉的嘴角滑落,他艰难的抬起头来,露出满是血液的牙齿冲着大师兄一笑,言道:“好好活着......”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着北晋的牌匾。
“云兄!我......守住了......”
音落,人亡......但徐凉的眼睛没有合上,头也未曾垂下。
十一人围住了徐凉,他们没有去动他的尸首。
大师兄看着眼前的徐大哥,无力的咆哮、哭泣!
乘风站在高空的秦伯庸看着战友离去,他目含悲痛,怒由心生。
秦伯庸咬牙转向被困在原地的三人,此刻元凶已经魂归本体,那尊长老醒了过来。
“三个......三个老混蛋!”咒骂声从秦伯庸的牙缝中露出。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凝聚起了漫天的黑云。在秦伯庸仰天长啸之际,闷雷声在云间轰响,数不尽的雨滴从天空落下,洗刷着北晋城外的血渍。
一早就被击退的二人此刻也是醒了过来,他们三人看着半空中暴怒的秦伯庸,心中终于开始恐慌。三人相视之后,开始奋力挣扎,试图攻破全身的草木束缚。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挣脱了。
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腾空而去,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秦伯庸怎会放他们离去?
他停下咆哮,双目中尽是血红的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他手臂一挥,漫天的雨滴突然在空中停顿,开始聚集,化作了一把又一把的宽斧于短钺,朝着逃跑的三人攻去!
三位尊长老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他们一同停顿在半空转身,运炁准备应对。
正在此时,他们周身的雨点化作了数不清的水绳,在他们目瞪口呆之下,被捆住了四肢。
不等挣扎,那斧钺已到了眼前。
“秦先生不要!”出口阻拦的是沐风,但此刻的秦伯庸不会停手,他要为兄弟复仇!
雨点化成的斧钺一把又一把的砍过他们的身体,进去前皆是透明,出来后便全然变成了红色,在三人的身后停顿,变回一摊血水从空中落下,摔在地面。
三人顷刻便是遍体鳞伤,可秦伯庸仍未停手,他手臂由下而上一挥,地上的土块也化为斧钺朝着三人砍去。
此刻的沐风赶到了秦伯庸的身后,可她没有出口阻拦,因为这三人,已经死了。
土块在空中化为尘土被雨滴冲刷会地面,秦伯庸一声大喝,又是火焰凭空出现,同样的斧钺,同样的朝着三人砍去。
待得火焰消散,秦伯庸还没有收手的打算,他手臂高高抬起,漫天的黑云便开始轰轰作响,但,他的手臂挥不下去了。
沐风出手拉住了秦伯庸,她的表情也不知是何意味,声音低沉说道:“够了......”
秦伯庸在空中大喘,他疯癫的望着远处的三人,手臂还在用力试图挥下,天空的雷声也是逐渐躁动,可,沐风握的太紧了。
两人僵持些许时间,秦伯庸终于放弃了。
察觉到他的手臂松软,沐风便也放开了他的手臂。
秦伯庸直接瘫坐在了脚下的风层之上,他单手遮面,哭了出来......
雨下个不停,秦伯庸和大师兄的眼泪也没停下。
过了许久,半空中的秦伯庸平静了下来,他默默的控制着风层,将两人送回了城楼之下。
秦伯庸起身踏地而行,十一个将士一齐让出了道路,让秦伯庸和沐风走过。
站在徐凉的身后,秦伯庸拳头紧握,痛苦的闭上了眼眸。
沐风上前查探,随后起身对着秦伯庸说道:“他走了......”
“我知道,劳烦沐姑娘先救人吧......”秦伯庸开口说道。
沐风点头,她先将昏厥过去的师妹喊醒,随后两人便开始着手医治面如死灰的大师兄。
花费了些许的时间,大师兄全身断裂的骨头被两人治好。
他能动弹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郑重的跪在徐凉身前,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轻柔的将徐凉的双眼合上,言道:“对不起......”
大师兄起身,他愤愤的脱掉了身上的仙门道袍,随后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其他幸存的仙门弟子也是跟随着大师兄的行动,一齐将衣服摔在地面。
大师兄轻轻的取下徐凉的头盔,他用内衫将其擦拭一番,随后缓缓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大师兄面朝秦伯庸环臂抱拳,双膝跪地,大喊:“秦先生在上,今日我赵无涯承徐凉徐大哥遗志请求加入北晋,誓死以吾之一生,捍卫北晋、守卫臣民!”
其余仙门弟子皆跪地,按照大师兄的说法,一齐宣誓!
次月,通州之外。
秦伯庸携身穿紫金甲的赵无涯立于高空之上,将三具死尸扔进仙门高塔。
“仙门老儿,若再敢犯我北晋,皆是如此下场!”
这话 ,是赵无涯拳抵甲前缺口对着通州大喊。
天仁四年。
北晋城外聚集了乌泱的人海,为首的九人,便是仙门之中下五门与平四门的门主。
他们立于高空俯视北晋城楼,大喝着让云何处与秦伯庸出来受死!
出面应战的,是秦伯庸于十二个紫金将士。
他们十三人死守北晋城两年之久,未曾让仙门攻进半分。
秦伯庸“五灵妖人”的称号传播天下,人尽皆知。
天仁六年中。
仙门受命退回通州。
天仁八年。
通州仙门上三门合力围攻北晋。
应战之人,只有一个“小孟尝”云何处。
次月,上三门无功而返。
天仁十二年。
北晋势力初成,立国都为北晋城,王上为云何处,国师秦伯庸,十二将领带兵分守边疆。
天仁九十七年。
北晋西侧与南侧受重敌犯境,云何处于秦伯庸身穿战甲,一人行至南侧“蓬淼”抵御仙门总攻,一人赶至西侧“洛水”防御天下豪杰。
天仁一百一十三年。
大战结束,云何处死于仙门之手,但将其全数逼退。
秦伯庸驱赶外敌之后马不停蹄赶往“蓬淼”,带云何处回北晋国都。
秦伯庸自北晋城外便怀抱云何处的尸首行走,由大路走近城门,他要带兄弟再看看自己用命受下的江山。
秦伯庸进城门开始,街道两侧便全是百姓,他们自发带孝跪在两侧,迎回王上和国师。
自那日起,为期七日,北晋城举目白色。
天仁一百一十四年。
秦伯庸扶云何处长子云国安上位称王,北晋改国号为“盛世”。
盛世三年。
北晋军力充沛,边疆皆是捍卫北晋的将士。
盛世五年。
十二紫金将士受召命回晋受封。
盛世七年。
北晋开始剿灭国内做乱的匪徒,还百姓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盛世一百年整。
玉面国师秦伯庸当朝宣称辞官退位,也不接受云国安的封赏,只说自己要在这太平盛世之中亲自逛逛。
盛世一百八十二年。
秦伯庸行至北晋的极北之地,北凉域,这里是徐凉出生的地方。
秦伯庸在“栖凤山”下搭好了房子,准备找些树枝来支起围栏。
他独自走上栖凤山,遇到了一个住在山上的少年。
秦伯庸好奇问道:“小兄弟贵姓?”
朴素衣衫的少年露齿一笑,抱拳鞠躬说道:“无名无姓,叫我野小子便是!”
自那之后,这野小子便和这个老头子熟络了起来。
ps:这种编纂历史好难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