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绝牢天外 (第2/2页)
许应姝并没有什么年纪尚小便不该知晓秘密的规矩,她知晓自家女儿思敏神清,又得过圣人指点,故坦诚相待。
旁人皆知穷家富路,她对修行仙途了解不多,也极怕遗漏任何信息,致使女儿在以后落入劣势中去。
“真儿,如今你可明了了?”
许映真整理思绪,尚且惊疑。
“所以我那赘婿爹,是在我出生前便被某位女修带走了,想来也是踏上仙途,至今不明下落。”
在幼时,她也曾询问过父亲在何处,得到的回答是早已离去。
但许映真得到了足够的爱,她是在祖父,娘亲,楚姨的悉心照料下长大,方养出如今的性情,所以她并不会枉费心神在那些不值之事上。
许应姝颔首,回道:“赘婿在当初的大汉律法中实则权同奴仆,那时为了暂避锋芒,又是为了保全许氏家财权力不被分去,所以我才择了个家世干净,皮囊瞧得过眼又不算憨笨的入赘改姓,赐名为许如臣。”
“那女修看上许如臣,似乎是因体质有几分不俗,对她修为有益,但我瞧得出也是她年纪尚轻,有些耽于情爱,而许如臣本就藏了些野心,抓住机会,自然要攀登而上。当年她如客客气气地说,区区赘婿我并不在意,偏其咄咄逼人,性情有些偏激,我便暗藏了赘婿文书,不曾撕毁。”
“娘亲告知你此事,便是恐若你踏入修行世界,机缘巧合碰上那疯婆子,被打个措手不及。”
许映真将讯息消化,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莫非那文书有什么作用?”
朱衣女子轻笑道:“我当时是少年气愤所为,但后有云游道人到来,向我们讲解了不少王朝之外的世界。”
“我们所在被称为‘人间绝牢’,不过世界的一隅,此外尚有无穷广袤的天地。”
“但道法均衡,王朝建立,气运信仰随之自然凝聚,修行者便无法妄为。而文书上的王朝官印是得了天地应允的,文书在一日,效用便仍在。想来是许如臣当年尚且不够了解修行中事,急于摆脱现状,也没有留心,可算是对他的一道辖制。”
许映真听罢点头,后又陷入静默。
母女两人间气氛无端有些低沉,而许应姝始终眸光柔和地看向她。
直到许映真抬起首来,双瞳中有些水雾氤氲,眼角泛红。
“娘亲,你说我生来就是要走仙途的,但我真的该踏上仙途吗?你,祖父,楚姨,埕伯……我舍不得。”
许应姝眸子也是骤而一赤,声中含着几分颤意。
“可是真儿,娘亲是最清楚你的脾性的。我们这被称作人间绝牢,四面海域若行百里,便有无穷云烟缭绕,无法探明究竟,内里有暗礁潮涌,最终平白误了性命,只有修行人方有手段突破穿行。”
“真儿,不要考虑那么多,你只要扪心自问,知晓了有修行之路,明白了绝牢外更有一片新天地,你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许应姝突感面颊微凉,伸手拭去泪滴。
“真儿,当初娘亲生下你,正是圣人继位,推新政,对女子开放科举。我没有照料襁褓中的你,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一步一步占据了我的绝大部分心神,甚至那时圣人对你的关照都比我要多。”
“因为你楚姨曾告诉过我,我是你的母亲,是你祖父的女儿,但无论如何,我都该先当好我自己许应姝。”
“我如今也想要教给你,每个人无论生来如何,有多少人背后托举,最后都要踏上实地,用双脚去丈量这个世界,才能真正看到属于自己的风景。”
“真儿,你是该为自己而活的。”
泪水已沾湿了许映真的面颊,隐约有抽噎之声。
她觉得此刻心如涛海,电闪雷鸣,有乌云厚压,胸腔中一股气郁结,无法呼出。
但许应姝的话如同在身前所悬的一盏明灯,指引她剥开层层裹杂的思绪,直达自己的心灵内核所在。
静默之后,许映真声有哽咽,但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娘亲,我想修行,我想去看一看那绝牢天外,究竟是怎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