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两败俱伤 (第2/2页)
赵福贵发觉上当,暗呼不妙,掌力已是及身,再也闪避不及,心知今日已是难免,二十余年的旧恨,数年的筹划尽皆毁在眼前这朱文琅身上,大恨之下,拼了一条命也要把朱文琅毁了。
念及此处,心下一狠,也将左手九阴白骨爪功力尽数收回,全不设防,右手却是将全身功力凝聚,刹时间连手掌都变得有些泛着暗绿之色,手心微拢,五指有如根根泛绿的瘦骨,透出丝丝冷气,直插朱文琅右掌掌心,分明是要硬拼内力!
只听“扑”地一声低沉闷响,两人五指一掌已是交在一起,朱文琅掌力有如一团烈火朝赵福贵迎面扑来,而赵福贵的五道尖细阴柔爪力,却也是有如五根钢针般沿着朱文琅的手臂筋脉向上疾行,转眼之间,赵福贵的五爪已由暗绿变得暗红,而朱文琅的右臂外衣上却是凝起了一丝细细的露珠!
两人接招不过数息,两人又是各大喝一声,突地分开。
朱文琅脸上泛起一层血色,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突又泛白,蹭蹭蹭蹭后退数步。
而赵福贵却是站在原地凝神不动,脸上依旧是那股暗青之色,但却神情僵硬,似在强忍着什么,终又忍不住,一声咳,嘴一张,一大口鲜血流了出来,将前襟都沾满了。
“琅哥!”唐玥大惊,急切地便要往台上奔去。
却见淡淡灰影一晃,张无忌已是跃上祭天台,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朱文琅,手上疾点朱文琅数处大穴。
台下群雄纷纷涌动。
却见天一盟那边也是掠上来一道身影,一把扶住眼看就要软倒的赵福贵,大叫:“二长老!”
唐玥疾奔上台,抱着朱文琅便哭。
张无忌低声道:“玥儿莫哭,文琅只是受力太过,气血上涌,憋住了一口气,略受内伤,并无大碍。”
原来便在这片刻之间,张无忌已是从朱文琅腕脉之中探清伤势,果不愧天下第一医手之名。
张无忌握着朱文琅右手,略一运气,一股柔和的内力从朱文琅劳宫穴涌入,沿着手臂经脉缓缓上行,一路化解赵福贵攻入朱文琅手臂的九阴白骨爪阴寒内力。
果然过不多时,朱文琅脸色已是转红,气息渐起,慢慢睁开眼来。
“赵福贵呢?”朱文琅睁开眼第一句话便问道。
众人纷纷回首,这才发现赵福贵已被人扶着下台,回到椅中坐下,正在闭目调息,而站在赵福贵跟前之人,朱文琅已认了出来,正是那任乐山知府的刘世成。
“刘知府果然是天一盟中人。”自从知道余庆峰的天一盟身份后,朱文琅便开始疑心刘世成,与天一盟副盟主相交甚厚的人,说他与天一盟毫无干系,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还有重庆知府秦昌德在前,刘世成是天一盟中人,也不会令朱文琅感到意外了。
“少主公。”台下徐东彬带着咳嗽的声音慢慢沿着石阶走上台来。
“徐先生。”朱文琅略一运息,觉得虽然略受轻微内伤,但却并无大碍,稍吁一口气,借着旁边唐玥的手,站起身来。
“恭喜少主公并无大碍。”徐东彬走到台上站定,深深望着朱文琅,淡淡道。
“多谢徐先生了,却不知二长老伤势如何?”
“多谢少主公关心,二弟伤势无碍,虽说受伤,想来二弟心里却是十分欣慰的。”
“哦?这却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少主公武功已然大成,二弟身为老主公贴身护卫,能看到少主公有此成就,哪能不欢欣鼓舞?”
朱文琅无语。
其实自上次徐东彬和赵福贵二人在成都上门拜访朱文琅以来,徐东彬与朱文琅之间的关系便已有些奇怪了。
徐东彬本就是一介书生,当年身负一腔抱负,跟随陈友谅的义军反元,便是想要反抗蒙古鞑子,为汉人百姓争个活路。
后来陈友谅称帝,建朝大汉,各路义军群雄将蒙古朝廷赶回草原,徐东彬以为自己的人生抱负已然不远,再过不多久,等主公陈友谅平定中原,得了天下,他便可以以立下诸葛武侯那般的惊天伟业之身,再学那功成身退的范蠡一般,退隐朝堂,自由自在天地遨游,那是何等意气风发,又是何等自在潇洒。
可偏偏鄱阳湖一战,主公陈友谅以六十万对阵朱元璋的二十万,竟然大败亏输,连主公陈友谅自己都死在铁箭之下。
一切的希望,一切的梦想,皆成泡影。
自己与一帮兄弟皆曾受主公陈友谅大恩,鄱阳湖泾江口战船之上,徐东彬立誓为老主公报仇,不惜自残潜于宫中,化名陈汉仁,当了一个小小的主事太监,正好主管朱文琅和陈老夫子所住的“茗香院”的事务,可谓是看着朱文琅长大的,两人之间本就十分熟悉。
后来因谋害魏国公徐达一事,徐东彬逃离皇宫,将一直以来暗中布局的天一盟设在这云梦泽谷之中作为总坛。
天一盟虽对外说是以朱元璋的皇子为靠山,以永昌侯蓝玉为盟主,但那只是徐东彬为了吸引武林高手加入,扯大旗作虎皮的幌子,真正谋划主事之人,一直便是他这位陈友谅身边最为倚重的贴身军师,而一干老主公陈友谅的旧部,一帮老兄弟,也是因为信任他这位曾经的大汉军“镇军之心”,方才听他号令,聚在一起想要为老主公复仇,其中便以“银刀”冯恨元最为坚决。
为了复仇,他百般谋划,多方布局。
在武林之中,天一盟不问善恶,招揽各路好手,连“九曲香”黄金蝶这种淫贼都收入门下,还意图掌控少林、武当、华山、青城等各大门派的力量。
在朝堂之上,安插内应,冯恨元和刘世成都已居一方知府之位,至于类似于曲阜县令吴光祖一类的也有好几个,为了谋取宫中侍卫统领的位子,还害死了他十分欣赏的“雷霆剑”上官雷。
在地盘方面,意图谋害西平侯沐英,鼓动土司叛乱,目的是为了云南这个绝佳的“藏兵养兵之所”。
而为了各方布局,建立总坛,他又纵容“血刀”胡峙带着一大帮青龙杀手,四处做下灭门夺财大案,动辄便是数十口人命不留活口。
说实话,以徐东彬自己来说,这些年来,做的许多事都违背了自己的性情,非他所愿,但为了复仇大业,又不得不违背着良心去做,哪怕到了大业功成之日,他自尽以谢天下,谢那些因为他而无辜枉死的冤魂。
只不过上次在成都与朱文琅一席话,对他来说却是震动太大。
朱文琅乃是老主公陈友谅的遗腹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原本以他想来,朱文琅有这层身份在,朱元璋必不会容他,而他徐东彬这二十余年来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朱文琅的亲爹复仇,自然一说便通,可将朱文琅拉入天一盟,当他们的少主公,带领他们这帮老兄弟们共图大业。
徐东彬身为陈友谅最为倚重的军师,可谓自来智珠在握,料事如神,万事都脱不出他的盘算,这也是众老兄弟们一直唯他马首是瞻的原因。
但在朱文琅这里,他却失算了,一来失算朱元璋知晓了朱文琅的身世,居然并不在意,丝毫不理会,没有任何反应,二来失算朱文琅的品性,如此顾念百姓,不愿百姓重遭战乱,哪怕不报父仇,不图荣华富贵。
这令他徐东彬对于朱文琅,更是爱惜不已,因为朱文琅的选择,是他徐东彬所未能坚持的初衷,未能一贯的本心,在他的内心之中,是赞同的,是欢喜的。
而他自己,徐东彬已越来越感觉到,因为复仇的执念,自己已失去了当年的本心,迷失了目标与方向。
只是这一路走来,他已停不下脚步了。
一方面是有负这些年这些老兄弟们一直的付出,另一方面,便是天一盟这些年来招揽的这些邪魔外道,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数百人的力量,又能如何安置?
再心中不愿,也由不得他一步步走下去,一直走到了今天,在这云梦泽谷之中,他所率的天一盟,与少主公朱文琅所率的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当面的对决。
只是这一场场下来,天一盟节节失利,青龙杀手被五毒教教主何兰花一锅端了,胡峙逃走,余庆峰临场反水,和冯恨元双双死于台上,唐延楚被擒回唐门,慕容智遁走,三弟孟平安自废武功,连二弟赵福贵都伤在少主公手中……
说实话,对于徐东彬来说,心情很是复杂,若是胜了自然好,但哪怕是天一盟败了,在徐东彬居然兴不起失败又或是愤懑之感,甚至……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轻松?
徐东彬一步一步朝台上走,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下的朱文琅,那个在他心中是如此重要的“少主公”。
“自然是因为少主公武功已然大成,二弟身为老主公贴身护卫,能看到少主公有此成就,哪能不欢欣鼓舞?”
这话徐东彬虽说是赵福贵的心情,又何曾不是徐东彬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