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鸣父冤御前昭雪 拜郎中禁中钦点 (第1/2页)
卫凌羽听她话里大有问责上清宗之意,隐隐觉得不妙,而侯氏兄弟也是不肯向人低头的主儿,一言不合说僵了,只怕要大打出手。
玉清宗乃大周国教,这建康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势必多有玉清门人,真放起对来,烟云子一呼百应,能招来不少帮手。
于是抢在侯氏兄弟之前,向烟云子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上清教下静虚子,见过烟云真人。”
烟云子见他年少,已有轻视之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按下心头怒火,道:“你有什么话说?”
卫凌羽道:“侯氏昆仲是我义兄,贫道先代它们赔不是了……”话未说完,侯氏兄弟已齐齐叫道:“老六,你好没胆气,怕这老鸡婆做甚?”
卫凌羽回头,向它们低声道:“两位哥哥,这里是建康,动起手来对咱们不利。万一事情闹大,朝廷追责,纵使有祖庭庇护,可一旦流传民间,毕竟有碍本教声誉。你两位是性情中人,不肯服软,小弟低个头,将这梁子揭过,还不行么?”
侯氏兄弟彼此对视了一眼,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不甘心地道:“好罢,听你的。”
卫凌羽向它们一拱手,请它们放开了灵积子,向她道:“道友请便。”灵积子兀自不肯走,盯着侯氏兄弟,怒目圆睁,几欲喷火。
卫凌羽担心她又惹恼了侯氏兄弟,再不肯放她,心思起伏:“这灵积子蛮横无理,烟云子显然也是极护短的,要凭三言两语劝她们既往不咎,只怕不是那容易。一味低声下气,倒给人家看轻了,反而弄巧成拙。还得露点真本事才好。”便即轻抬右手,真气吞吐,给灵积子推向烟云子一方。
烟云子面色陡变,正要说话,侯氏兄弟已先她叫道:“你何时渡了雷灾?”
卫凌羽道:“两位哥哥,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堵住了它们的嘴,又向烟云子道:“真人,我两位义兄行为轻薄,大是不妥,那也不消说。但若非令高足只因旁人对其意中人的一句话,便摘了人家口条,想必我两位义兄也不会多管闲事。”
灵积子气愤填膺,怒道:“我说错了么?难道天下男人就有一个好东西了?”
卫凌羽冷笑道:“灵积道友想是为情所伤,才会如此偏激。贫道倒想问问,道友遇人不淑,想来不过一者,何必牵连天下男子?除是道友与天下男子有染,皆为之所负。可若真如此,道友也自不免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了。”灵积子气急败坏,抽出一同门佩剑,便欲刺来。
烟云子将她按住,灵积子叫道:“师父!”
烟云子道:“还嫌不够丢人么?”灵积子见业师动了真火,不敢再说。
烟云子一向护短,即使在这事上不占理,也不肯低头,向卫凌羽道:“劣徒滥伤无辜,贫道自会按玉清教规惩处。两只毛猴辱我门人,又该当如何处置?”
卫凌羽听她蛮不讲理,不禁语气强硬了许多,道:“真人,天下事均抬不过一个‘理’字!如非贫道两位义兄恰好遇上令徒滥伤无辜,令徒难道会自承其非么?照真人所说,我两位义兄不论该当何罪,还得由我上清宗惩处,也不劳真人费心了。”
烟云子脸色铁青,道:“好牙尖嘴利!难道我徒弟受屈就这么算了不成?”
卫凌羽道:“令徒有真人撑腰,自然不会这么算了。但那被令徒割了舌头的人谁来撑腰?真人如非要个说法,说不得,我们也只好替那被割舌之人撑一撑腰,向真人要个说法了。”
烟云子道:“你敢威胁贫道?”
卫凌羽把手一拱,道:“不敢。三清祖师传我三教法脉,旨在除妖伏魔、救济万民。恃强凌弱,殊非我道家之风。令徒摘人口条,传扬出去有损玉清声誉,此事我们一定守口如瓶,权当不知,也请道长不要咄咄逼人!”
烟云子道:“你……”为之结舌,忽而寻思:“这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已动了服软的念头,嘴上兀自不肯服输,道:“小子,你师父是哪一位?”
卫凌羽道:“贫道师承玄阴观枯槁真人。”
烟云子冷哼一声,道:“好哇!原来你就是得了纯青琉璃心的卫凌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卫道长在王屋山力挫群雄,名动天下,原来这般年轻,也只有令师胡大真人教得出这样的弟子了!”
卫凌羽听她话里有话,不去深究,拱了拱手,道:“不敢。贫道后进末学,全仰仗各位前辈提点。”
烟云子脸色铁青,拂袖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卫道长,就此别过。”向门下弟子一挥手,愤愤地道:“走!”
金山观众道心有不甘,但事到如今,也只好作罢。
卫凌羽叹了口气,暗想:“日后再见,还是退避三舍为妙。”心里清楚,烟云子之所以带门人撤走,究其缘由,乃是因为闹市人多嘴杂,一旦闹大,不免败坏玉清声誉。传回了玉清祖庭,届时她定不能包庇灵积子。只是这仇她势必记在心里,日后再见,恐怕不是好相处的。
回过头来,请侯氏兄弟上楼吃酒,侯氏兄弟一口回绝:“不了,不了。老家伙催促得紧,我们不想做什劳子的观主,准备走南访北,寻个资质不错的传人做观主。”
马升风见它们要走,道:“先不忙走。你们可还记得当初在王屋山那个妖女赤练,帮老道找找,它今在何处?”遂将前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侯氏兄弟对视一眼,双双掐诀念咒,伸出手向空虚抓一把,扯到鼻子跟前嗅了嗅,仿佛真给它们抓到了什么一般。随后齐齐摇头,道:“怪哉!怪哉!这蛇精气息隐藏得好干净,我们也找它不到。”
马升风道:“那么再请你们找找徐承天。”
侯氏兄弟又施捕风术,摇头道:“真他妈的奇哉怪也!连这姓徐的气息也没啦!”两度施法,徒劳无功,面子上挂不住,嚷嚷着还有正事要忙,一齐飞纵出去,不时没了影儿。
卫凌羽跟马升风回到楼上,又陪它喝得微醺,告辞回到清源客栈。
傍晚时分,林婉怡来到清源客栈,见了卫凌羽,简单叙话,便拉了他出门,径直向北城而去。
见她带自己是向皇城去的,卫凌羽不解地道:“咱们这是要去禁中?”
林婉怡道:“嗯。你在西陵给贾大同那恶贼枭首,为尊先君正名,那很好。但如你能将此事上达天听,由朝廷降诏,遍发各州县,广传天下,尊先君泉下有知,自必欣慰。”
卫凌羽讶然道:“你这是要带我去见皇上?”顿了一顿,道:“我当初在西陵结识了廷尉府的官差刘宪章。刘大哥说过要将此事上报朝廷。”
林婉怡道:“刘宪章不过是廷尉府里一个小小捕快,品级太低,又见不着皇上。等他办这件差使,岂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到了皇城门外,两列守门禁军见着二人,单膝下拜,齐声道:“见过长公主。”
林婉怡抬了抬手,道:“免礼。”引着卫凌羽长驱直入。
卫凌羽心底早已翻起惊涛骇浪,随她进了皇城,才道:“你……你是本朝长公主?”
林婉怡沉默片刻,道:“我真名司马霁,是今上的姊姊,‘林婉怡’是我行走江湖用的化名。我六岁时,前任护国真人赤云子说我天资聪颖,适合修行,请求我母送我去了昆仑山玉虚宫,拜在我师父赤诚真人门下修行。我不是有意瞒你,你别往心里去。”
卫凌羽心头释然:“她身份特殊,给别有用心之人知晓,恐怕遗害不小。”笑道:“我没怪你瞒着我。只是……你是本朝长公主,我以后见你,可得下跪磕头。”
司马霁白了他一眼,道:“依本朝律,三清弟子见皇不拜。”话锋一转,又道:“说起来,我这个名字与尊先君还有些渊源。”
卫凌羽听得此语,精神一振,忙问:“什么?”
司马霁道:“元狩十五年,尊先君率部北伐,光复河朔之地,捷报频传京师,先皇龙颜大悦,直呼‘山川开霁’。恰逢我那时刚出生,先皇即为我取名为霁。”
卫凌羽心想父亲生前志在恢复故土,可是光复大业未成,中道遭贼人杀害,自不免遗恨九泉,眼眶瞬间红了。
一路直入,未遭阻拦。到了暖阁,内侍通传过皇帝,准二人入内面圣。
时值腊月,天时正寒,暖阁内却温暖舒适。皇帝伏案批阅奏章,两边内侍恭敬垂立。
那皇帝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穿金色龙袍,面庞如削,清秀俊逸,眼神犀利如刀,只因养尊处优惯了,自有一股从容气度,不怒自威。
司马霁先是道了个万福,皇帝慢悠悠地放下朱笔,回应道:“皇姊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么?”
司马霁一指卫凌羽,道:“皇上,我是带他来告御状的。”
卫凌羽稽首向皇上行礼,道:“卫凌羽参见陛下。”
皇帝淡淡地道:“免了。”仔细打量他一阵,眉头微皱,道:“你是上清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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