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乩童杀意 (第2/2页)
感受到这一变化的陈北陌心情大好,多半是修炼古法带来的效果。
只不过今日他没有投入修行中,而是挎着竹篮、纸钱、香烛等事物一个人出了门,今个是师傅头七,他要去坟前上香。
一路穿过夕水长街,大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他这才想起来,今日是三月初三,锦城庙会多在此日举行,大街上还有不少盛装打扮得商贾人士,以及民间盛行的轧童!
陈北陌一向是对这些东西有忌讳的,因为自己刚来到此方世界就被一个神婆用不少法子折磨,说是驱邪实际上就是骗钱,可老师傅信这一套他只能默默受着。
如今年岁渐长,心底却也没什么好感。
他来到一处小摊前,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娘,见了他笑眯眯道:“二陌啊,你这是去上山吗?”
“周大娘,您猜的真准,今个儿是我师傅头七。”陈北陌也笑着上前,道:“去山上路远,想着买几个窝窝头吃。这几条街上就数您的手艺最好了。”
“哦,是头七啊。”周大娘被夸了眉眼更弯,从身前的蒸笼里那了四五个软糯的面窝窝用油纸包了递给他道:“拿去路上吃吧,大淮出远门了就你一个孩子无依无靠的,都是乡里近邻能帮一点是一点。”
陈北陌却仍旧从衣袖里掏出来五文钱硬塞给她道:“大娘,我知道您心疼我。可谁家不是靠这些糊口营生的呢?您就收下吧。”
周大娘推让了几番才是收了下来,不过又给他多包了俩小米团,道:“这是东边传来的叫什米团子,吃着管饿。
路上多吃些,正是长个儿,看你瘦得我这孙子都比你壮实了。”
在朴素的乡下和寻常百姓眼中,身体强壮是用来夸人的,只有家底不匮的人家才能吃出来壮实的身体。
陈北陌笑着道:“皮儿哥是挺能长,只怕再过几年就能比我师兄还高了呢。”
“哎呦,那可比不得。”周大娘拿手指着一旁走过来的壮实少年道:“就他这个夯货哪里能比得上大淮?大淮可是咱夕水街最有出息的了!”
陈北陌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成为武林中人也不过一种职业罢了,没想到在大众眼里地位如此高,堪比读书人了。
他们这条街都是小商小贩,属于商人籍,是进不了科举的。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陈北陌。
他一路走出夕水街,赶往西城门去。
大街上人声鼎沸,锦城近些年人口越来越多,渐渐有兴盛繁荣的气象了,路口处各种庙会文化民俗都在巡演街口。
陈北陌却无心观赏,只因人越多的地方越要注意自身财物,这里面可藏着不知多少小偷呢。
却不料他刚擦身而过一个巡街的轧童,就被猛然一撞差点摔在地上。
周围呼啦啦一群人瞬间就把他给围住了,喧闹吵杂的声音席卷而来。
陈北陌抬头看去,却见为首一位白脸黑纹的带冠长绫威武霸气的官将首乩童正怒目而视的看着他。
随后身侧两位扮演神将的乩童也同样驻足,猛然转首,黑白竖纹交错青面冠服的神将脚踏一种奇怪的步伐缓缓朝他走来。
陈北陌心中惊愕,却觉得眼前三个乩童杀气腾腾,无形之中有种气势将他死死镇住竟然不能抬脚。
“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锦城生活了十年,自然知道这是广南地区自古流传下来的乩童请神民俗文化,可陈北陌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个人信仰与祭祀活动罢了。
但没想到今日,却被自己撞上了。他可明白这是传说中地藏王手下的增损二将,最前面那个是引路神白鹤童子。
三位神将一停下脚步,协助他们游行的众人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面色肃然的议论道:“这恐怕是起乩了!”
“什么?这个小子身上难不成有什么邪祟吗?”
“看样子是没跑了!你看几个官将首都不一样了!”
古人对于这些鬼神迷信最是相信,甚至他们不信眼前,只信鬼神偈语。
陈北陌不由得惊愕出声喊道:“几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身侧敲锣打鼓奏乐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口中之语,音声发势金铁交鸣震荡人心,脚踏七星正罡步的三位神将气势却越发威武骇人,围观的百姓不自觉的退了几步围成一个大圈。
那白面黑脸的乩童走进陈北陌身前七尺,陡然身子一阵乱颤,面具之下的双瞳放大隐约似竖瞳根本不似常人,居高临下看向陈北陌只觉得周身阴冷无比,他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个念头:“我会死!祂想杀我!”
陈北陌来不及多想拿出跨篮里纸钱香烛大喝道:“小子家中至亲新丧,或有至亲残魂滞留周身,惊扰神官,还请恕罪!”
他话音一落,手中持着打魂棒的白鹤童子步伐一顿,那双骇人的竖直瞳孔紧紧盯着他上下打量。
还不待说什么,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是马蹄嘶鸣声响起,有报令官骑着骏马高声喝道:“军情急要,诸民避让!
军情急要,诸民避让!”
三头骏马奔驰入城,一路上疾驰而去,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开来,而围绕着这一团的百姓也随之退散。
陈北陌隐约看到两股气在交锋,这骏马传令官一喝之下,围在面前的三个乩童纷纷摇头晃脑,避让开来。
而他趁着这个档口想也不想的冲进人群混乱往城门口奔逃而去。
大街上一片闹腾,有不少人抱怨长街纵马打翻了他的货物,或是人群推攘撞到谁。
陈北陌只觉得头一次心神剧震,他拼命的往人群里挤向西城门逃去,快到城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原地人群中,白面黑纹的乩童正立在一处高架凳上,如鹤立鸡群,竖直瞳孔如神明一般俯瞰众生,却猛然转首又与他对视上了,瞬间犹如三九寒天让陈北陌明明身处喧闹人群,仍旧周身发寒,心神惶恐。
他咽了下口水,以更急促的速度奔逃向城外,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乩童非要致他于死地,但明白自己的命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