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渐起波澜(上) (第2/2页)
刑天鲤盘膝而坐,身边放着两百多斤生铁锭。他双手合在胸前,掌心捧着一块板砖大小的生铁,掌心隐隐可见透着一丝丝古老气息的青铜色神光萦绕,黑漆漆的铁块不断冒出丝丝白烟,被青铜神光快速消融,极速吞噬。
心脏中,裹着小鼎的青铜色神光盘旋飞舞,小鼎微微震荡。掌心铁块被吞噬后,化为缕缕热流注入小鼎,小鼎内无数道纹逐次亮起,鼎身上诸般图影犹如走马灯一般旋转。
这个世界,已经沦入末法时代。
所谓末法,对于修炼者而言,就是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天地衍生太初之炁’,修炼者再也无法吐纳修炼,失去了‘进化之机’。
而刑天鲤的这部根本法,却是玄奥无穷,更是霸道绝伦。
天地间没有了‘太初之炁’,但是整个天地,在开辟之时,一花一草、一沙一石,完全都是由‘太初之炁’衍生而成。
这部根本法,就是以无上伟力,逆转先天,倒溯鸿蒙,强行将天地间一切有形之物逆炼,化为可供吐纳修炼的灵气。
短短一刻钟功夫,一块二十斤生铁已经吞噬殆尽。体内气血化为柴薪,在豆大的大鼎中疯狂燃烧,煅烧了小半个时辰后,就听一声轰鸣,缕缕清澈灵动的流光呼啸而生,从大鼎中喷薄而出,顷刻间流转全身。
刑天鲤全身一震,一股飘然欲仙的大欢乐、大喜悦冉冉而生。
缕缕流光涌荡全身,刑天鲤收摄心神,默诵秘咒,双手快速结印。只是呼吸间,刑天鲤的肉身就将这流光吞噬一空,随着秘咒声,缕缕精血从骨髓中绵绵生成,滚滚热浪席卷全身,刑天鲤浑身汗如雨下,体内传来了清晰的‘咔嚓’生长声。
新生精血绕着肉身滚动九个大周天,被肉身消耗大半后,迅速流入心脏,汇入小鼎。
小鼎微震,将精血一通煅烧。
缕缕奇异的光芒从小鼎中喷出,一缕缕重浊之气下沉,沉入肉身,于是从皮肤到血肉,从脏腑到骨骼,重浊之气所过之处,一道道古朴、蛮荒的道纹悄然浮现,深深烙印其中。
一缕缕清灵之气从鼎口喷薄而起,飘飘荡荡,直入灵台紫府。
困锁灵台紫府的无垠混沌没被惊动,清灵之气径直融入神魂。
刑天鲤留存灵台紫府的一成神魂通体光芒大盛,神魂表面的金光紫气在缓缓恢复,气息也在慢慢增强。
清灵上升,重浊下沉,小鼎中,一缕醇和中正之气萦荡,缓缓和小鼎彻底融为一体。肉眼可见的,豆大的小鼎体积微微外扩了一丝,心脏中的那一团青铜神光也微微亮了一些。
在小鼎正中,一线极细的金光悄然凝成。金光形如线香,一点神光落在线香顶部,金光就缓缓燃烧,不断有清灵、重浊和中正之气滋生,时刻强壮肉身、增补神魂、强大小鼎。
“末法时代,居然能有如此逆转乾坤,夺天地造化的根本法!”
“道爷这是,九辈子修来的运道!”
灵台紫府中,刑天鲤神魂抬起头来,朝着高悬灵台紫府之上的青铜古剑深深的看了一眼,极其认真的打了个道揖,盘膝而坐,默默诵读一篇道经。
双手再次抓起一块生铁。
掌心青铜色神光缭绕,‘嗤嗤’声中,生铁以比刚才更快了一线的速度,被掌心消融吞噬。
傍晚时分,刑天鲤听到前院动静,李魁胜带人回来了,还有酒楼的小二随行,送来了上等的席面。
刑天鲤缓缓起身,满心欢喜的内视,检视了一番从黄豆大小,提升到蚕豆大小,内部金光已经有绿豆粗细,高有半寸的小鼎。
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骨节同时发出沉闷的‘咔咔’声。刑天鲤突然感到脚踝微凉,他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脚踝连同小半截小腿,都露在了裤腿外。
“起码长高了三寸!”刑天鲤惊喜:“这根本法,增长法力、神魂,果然强大,这肉身之力,却增长得有点离谱……嗯,不对,也不完全是这根本法的缘故,我这肉身的血脉!”
“我这肉身的血脉,就大有古怪!”
刑天鲤手中印诀一放,身上笋壳所化的紫绶道衣无风自动,自行扩张,完美契合了他此刻的身形。他随手拉开衣领,朝着自己胸膛望了一眼。
心口上,一条粗壮的手臂虚影紧握一块四四方方的盾牌,悄然从皮下浮现。这图影清晰异常,甚至那两寸见方的四方盾牌上,那凶残的饕餮头颅纹路都毫发可见。
“刑天氏!我这辈子,乃是刑天氏。”刑天鲤看着心口图影,轻声道:“不会到了最后,我胸膛上,会有一手持干戚的刑天冒出来罢?这未免太荒唐!”
“不过呢,我记得,他,还有那些叔伯、长辈,的确块头都是格外的魁梧高大,一个个犹如棕熊。”刑天鲤自言自语:“也该恩怨了了,求个道心通畅了!”
前院,堂屋,刑天鲤和李魁胜借着一碟油炸花生自斟自饮,一桌子上好的席面,却是一筷子都没动。灯光摇曳中,面皮微红的李魁胜絮絮叨叨的,向刑天鲤说着闲话。
“这飞刀寄书,的确无礼,更是猖狂。”
“按照你老叔我的性子,谁敢这么玩,早就乱枪打死,拖出去丢乱葬岗啦。”
“但是呢,今天那帖子上的落款人么。”
端起小酒杯,‘吱儿’一声喝得干净,李魁胜轻声道:“没想到啊,他居然也掺和了进来。他那样的人,当年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怎么会掺和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小鱼儿!”李魁胜突然很认真的看着刑天鲤:“你说,老叔辞了这个官儿,带你去平海城租界,找那些洋鬼子大夫看眼睛,好不好?”
“你这眼睛,不是先天坏的,是后天的缘故!”
“或许,有几分指望呢?”
刑天鲤也端着小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酒。听了李魁胜的话,他笑了:“老叔儿,你这是想要临阵脱逃么?什么人,吓得你连这个巡检司都不敢做了?”
李魁胜瞪大眼睛,面皮一阵通红:“耶,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老子怕?怕个鸟!老子……”
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李魁胜想要吹嘘点什么,然后,他悻悻然的一摆手,低声道:“哎,就当老子怕了罢。”
“不过,老子怕的不是孙老大他们那群腌臜货。就他们?来多少人,老子带着巡检司的这帮兄弟,都能把他们给开销掉了。但是,他们居然勾上了洋人。”
刑天鲤冷然道:“洋人?洋人,就了不起么?”
李魁胜沉默半晌,颓然道:“老叔儿不想说泄气话,但是这年头,洋人是真了不起。”
摆摆手,李魁胜喃喃道:“当然,如果仅仅是洋人,在小龙湫镇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子能玩得他们哭爹喊娘。就算他们勾搭了县令老爷,那也就是一个腌臜废物,手拿把掐能收拾的废物!”
“可是啊……”
李魁胜抓起放在桌子一角的匕首,翻来覆去的把玩了一阵,重重的将它插在了桌子上。
院门响了,守在门口的巡检司汉子大声呼喝了两句。
脚步声中,一名汉子被几个巡检司所属围着,大步走了进来。这汉子身量极高,几有七尺,体型略显瘦削,手、腿相比身高,显得极修长,行走时晃晃荡荡,整个人给人感觉,好似爬行动物向前‘游走’一般。
汉子身穿黑色长衫,刮了个光头,昂着头,大步进了堂屋,很不客气的直接在八仙桌的主位上坐定,抓起筷子,冲着桌上已经放凉的好菜就是一通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