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河藏剑气 第六章 予我万千星辰 (第1/2页)
浩瀚苍穹,繁星璀璨。
天上明珠,有熠熠之光。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带她去中土看看,看看修行者的天下。”
“她说星星是仙人洒下的碎玉,指点迷途之人。”
三公子怔神,陷入往昔的泥流。每逢往忆追入脑海,他总是会沉陷进去,像是一个泥潭沼泽,牢牢捆住。
脑海中,一道试图埋葬在记忆深处的身影依旧没有失约,又一次清晰浮现。
......
凉洪山山顶有座简朴的木屋,像是经历了许多年风霜,房梁嘎吱嘎吱作响,檐上还放着个破旧的鸟巢。
年少的师弟随师父下山去。
后院里,少年和女孩各自不语。
喻家的小少爷在院子正中央挥着剑,陈家的小姑娘抱着个琵琶坐在屋子的矮石阶上,一边拨弦弹奏,一边嘴里低声哼唱着。
“山风凌剑气,少年有志傲山河......”
“高山倚云天,少年剑气舞飞翩......”
“琴律入心田,少年飞身冲云间......”
“琴声挥毫笔,共谱山水动人曲......”
“山风凌剑意,吹散凡尘忧......”
“音韵勾神魂,琴扬心自由......”
“山川间,剑拔青锋誓守护,”
“琴声里,相伴走遍天下路。”
姑娘一曲结束,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剑,转头看着她傻笑。
“这什么曲儿呀,挺好听的。”
陈半雪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是《山风凌剑歌》呀,在东岭可有名了,土少爷怎么会没听过?”
喻客川认真道:“之前没听过,不过现在一经陈小姐弹唱,我可就记住了。”
清风拂过柳树,二月春风似剪刀。
柳叶沙沙作响,姑娘将发丝捋到耳后。
草地青茂,有三两蝴蝶在飞,趁少年不注意,静悄悄地停在他的剑上。
陈半雪盯着停留在剑上的蝴蝶痴愣良久,待蝴蝶纷飞而去,她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开口道:“不早啦,我得赶紧回去了......”
“怎么,又是偷跑出来的呀。”
姑娘嘻嘻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哪次不是呀,可是本小姐乐意。”
小公子抱着后脑勺傻乐着,他忽然道:“这次我送你回去。”
“啊......?”
姑娘愣住了,忽然莫名地有些犹豫,她抿起双唇,不知在想什么,“可是,你擅自下山,会被顾前辈罚的。”
“你偷偷来见我,那我也同样偷偷送你回去。”
小公子回答得毫不犹豫。
姑娘露出笑容,最终点了点头。
少年将手里长脸负在身后,抬头望向天,映入眼帘的扶光略微刺眼,挂在还差几刻便要在这一日落下帷幕的位置,散出金鳞闪烁,在林海上空晕染,一副绵延瑰丽画卷展开。
小公子在心中稍稍揣测,打定主意,料想自己的运气怎的也不会差到偏偏师父和杨泷赶巧在此时回来。
姑娘站在老旧木屋门口回头望了一眼,轻轻拨动琴弦,小公子赶忙回应道“来了来了”也顾不得去关炉灶,便急匆匆小跑来。
步伐一前一后迈出破院子,喻客川腿长些,几个大跨步追上了姑娘,两人肩并上肩,挨在一起,也仅仅差了个肩头。
姑娘转过脸,便看到小公子一丝不苟的神情,万般坚毅,又总是老气横秋,毕竟怎么说也在同龄人追逐打闹的年纪,便早已出了千百拳,打了千百掌,递出千百剑。
晚霞下,娇小的身影也被拉的很长,脚步踏在草坪总是有沙沙的声响,带着年少时的羞涩,两人少有开口,每走两步,便总会有其中一个忍不住侧过脑袋,打量一眼身边之人,然后心满意足地重新看向前方。
山腰处的寺庙,挂着“凉洪寺”的牌匾,门口扫地的僧人似乎早已跟少年少女混了眼熟,少年伸手招呼道:“大师,晚上好呀。”
僧人放下扫帚,双手合十,轻声念叨了一句:“善哉。”
“二位小施主晚上好,愿苦难远离,岁月长安......”
过了田野阡陌交通。
过了林园流水桃花。
过了花鸟生机盎然。
走过一路水木清华的风光。
背负长剑的少年意气风发,提着琵琶的姑娘碧玉玲珑,这一路走走停停,过了一方水土,却好像看遍了整个天下。
山脚的野草地上长了几珠清芝。
喻客川走走停停,弯下腰摘起一朵清芝,准备拿到姑娘面前晃晃,陈半雪却突然开口。
“土少爷,听说中土很美,比东岭大,比东岭繁华,还热闹。”
“想去看看吗?”
陈半雪转头,她眨巴着眼睛,看向少年。
“想。”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少年不假思索说道:“听说中土有很多宗门,那儿的一个门派可就是一整座山头,我师父好像都知道,但是他不肯告诉我,我和杨泷时常想,老爷子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若有一天他肯教我们修行了,到时候我再教你......再一起去中土,开辟山头,沏茶论道。”
姑娘隐有开心的表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黯然,“要是我只能一直待在泷湾的陈家呢......”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喻客川嘿嘿笑道,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姑娘没有回答,只是在脑海里想着什么,黯然失神。
前面便是陈家的府邸,陈半雪突然停下脚步,“你送到这儿就好啦......被我父亲看到可就不好了。”
姑娘抿了抿嘴唇,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少年盯着她的眼睛半晌,点头答应:“好,快回去吧。”
姑娘又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似是做了好大决定,才肯松开抓着少年衣角的手。
陈半雪转头离去,喻客川的眼神逐渐犀利。
远处,陈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那是陈家家主陈闽。
喻客川聚精会神地看着,瞳孔瞬间放大。
陈半雪到家的那一刻,高大的男子抬手间,干净利落,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向女儿的脸颊。
姑娘被打得差点摔在地上,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一双大手伸来紧紧揪住了她的头发。
姑娘眼角有眼泪,但她一声不吭。
陈闽拖着女儿的长发,没有顾及陈半雪强忍不住的呜咽声,生生把姑娘朝屋内拽去。
有下人目睹这一切,但也不过稍稍汗颜,并未出口相劝。
远处,喻客川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眼神比任何一次都可怕。
“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何曾听进去过......你是非要我落得个管教不佳,女儿毫无教养的名号才肯听话?让你学的礼和孝,当真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隔着大门,里头的动静清晰传来,在少年的耳朵里打转,嗡嗡作响。
“好......好好,我陈家的脸,当真是给你丢干净了。”
“对不起......父亲......”陈半雪在屋内轻声哀求。
陈闽一棍落下,姑娘强忍着痛,闷哼一声。
“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你若有你弟弟一半懂事理,我也用不着日益犯愁,你明白吗......?”
陈闽端着小臂粗的长棍,哪怕俯视的是亲生女儿,却依旧是用那不带怜悯的目光。
“可是......凭什么他能出家门......我不行?!”
“我让你出家门?让你去偷见喻家那个没爹娘的野种吗?!”
“他不是野种!”
姑娘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
那道哭腔深深陷进此时立在陈家门口的少年的软肋。
姑娘的音调仅是不自主地加大了些,传到陈闽口中却是近乎让其失了理智,换来一道清脆的巴掌。
“既为女儿身,你只需乖乖地听从我们说的......凭什么展望这些,家事婚事,通通帮你安排好了,你不知足,反倒还给我添麻烦?有脸说你弟弟......你甚至不配在这里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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