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金龙(三) (第2/2页)
落座之后,苏樵农一连喝了两杯茶汤,沉言良久,方是言道,“袁天罡袁天师的大名,常夫人应是听闻吧?
“小妇人听闻袁天师是道法通天的不世人物…”
苏樵农点了点头,“大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天下大旱,但袁天师夜观天象,却发觉此旱情不应入世,他心下惊疑,布法推算,断出了这旱情,是伏在这系舟山下的一条金龙所导致…”
常青青一时惊疑,“这系舟山下伏有金龙?”
“不错。”苏樵农点了点头,“天下诸山脉络,皆聚有龙气,寻常龙气化显,是降于与它五行契合之人,但如眼下西蜀、北辽、南唐等诸朝国帝王,而此金龙不同,它是想名列仙班。
但要想化形成仙,需兼具五行之相,单以它的金相,是难以渡劫成仙,于是它便隐而不显,数千年间吸收了天地灵气,终使它得偿所愿,有了五行之相,遇土则土,逢火变火…但即使它具有五行之相,亦无法做到随时化形而去…”
常青青奇道,“为何?”
苏樵农嘿嘿一笑,“老夫方才言过,天下诸山皆有龙气,但若诸龙气齐发,无以制之,天下岂不长期四分五裂?”
常青青顿然醒悟,“是天命真龙入世,使得这金龙不能随意化形成仙…”
“正是,那时大隋气数将尽,这金龙便是吸了地气,凝聚神力,只待大隋龙气贻尽,就可渡劫成仙。而当时金龙神力已非一般,若使它化形而去,天下就会分裂…”
“苏先生是说当时它吸了诸处地气…会造成如此局面?”
“吸了诸处灵气,倒不会造成如此严重局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在金龙身上…”苏樵农顿了一下,又道,“天下诸山,虽形态各异,但地脉实是相连,而金龙一旦化形而去,会使这晋地灵气骤空,地脉因此断裂,天下诸山地脉至少三百年不能连通…”
“那就是说…天下至少要分裂三百年时日?”
“依袁天师所言,正是如此,”苏樵农点了点头,又道,“金龙一旦化形而去,真龙天子就难以入世,天下一统局面也要待三百年后才能岀现。
许是天意使然,金龙吸了诸处地气,使天下大旱,却让袁天师发现了它的目的,便是布了五行阵法,将它镇在系舟山中。”
常青青秀眉一皱,“袁天师即能将它镇住,为何不将它除去?难道不怕它日后会脱阵而去?还是说将它除去之后,晋地的地脉依是会断裂…?”
“当日袁天师找先祖丹阳公来此‘养龙’之时,丹阳公也是如此作疑…”
“养龙?”常青青一时大奇。
苏樵农点了点头,言道,“袁天师释称,若是将这金龙除去,其所聚的灵气,不过是分流到晋地诸处地穴而已,倒不会让晋地地脉断裂,但会使天下一统的大势难以实现…”
“这又为何?”
“是北地地气的原因…”
“哦?”常青青疑道,“北地地气的原因?”
“北地灵气属水,依金龙而生,除非真龙天子降生北地,不若唯此金龙方能制之…”苏樵农言道,“十七年前,辽太宗耶律德光,南下入主中原,未及三个月,便领兵北归,死在途中,其原因就是不知天命,冒犯了金龙…”
常青青听了目瞪口呆,一时震憾不已,良久之后,方是回神,抿了一口茶汤,言道,“那苏先生方才所言的‘养龙’,是如何回事?”
“这金龙被阵法压制,只是神力一时受制,若是它依然吸取天地灵气,终是会恢复神力,从而被它脱阵逃去,即然不能杀它,唯一的方法,就是使它不能再聚神力…
我等修习武学,要想气机精进,最好的练气时辰,是在子午阴阳转换之时。此金龙亦然,唯一不同的是,它只要在夏、冬两至到来之日吸气便可。
夏至到来,是阳气转阴,冬至来临,是阴气转阳,若是使它所吸的天地灵气,阴阳不得相融,唯是封闭它一处吸气灵穴…”
常青青又是大奇,“哦?此金龙有两处灵穴吗?为何不一起封堵…?”
苏樵农苦笑一声,“此金龙与我等有一处相同,就是要用鼻孔、嘴巴吸气,其所谓的灵穴便是鼻孔与嘴巴,若是两处皆为封堵,亦是等同将它杀了,
“原来如此…”常青青点了点头。
“但不同的是,其鼻孔唯是可以凝聚天灵,而嘴巴只能吸收地气,袁天师便是布法将其龙嘴堵住,而恐日后有人窥出凝聚天灵的灵穴所在,袁天师又用了大成术法,将灵穴遮掩,唯在每年冬至来临之日,让我苏家之人开灵养龙…”
“那…”常青青欲言又止。
苏樵农微微一笑,“常夫人是想知晓我苏家之人如何养龙?”
常青青自是对苏家之人如何养龙心感好奇,闻言便点了点头。
岂知苏樵农却摇头道,“如何养龙说来颇费工夫,而我苏家之人的使命,真正的目的并非止于养龙,常夫人不知也罢…”
从苏家祖堂回到竹屋后,苏樵农所言,无不让常青青震憾,此下闻言心神一定,细一思索,心头又是一震,心想:那双龙穴的灵运,需赵匡胤兄弟比肩共承,才能使天下一统,其原因恐怕就是出在这金龙身上…想到此处,便道,“小妇人失礼了,望苏先生见谅…”
当年方常胜只将楚南风入宫的事情告诉了常青青,并未把慧空转述智苦的言语说出,但以常青青的聪明,却也猜出了关键所在。
苏樵农哈哈一笑,“常夫人应是童心未泯,何来失礼…当年先父告知老夫此事之际,老夫却是立马哭闹着要学养龙之术…”言语一顿,神色突显黯然,叹了一声,“若是先父在世,以他的才智,当不会陷入此下困境…”
常青青但在苏樵农黯然神伤之际,捕捉到他眼神闪过一丝光亮,便猜他的父亲当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又想苏樵农的父亲应是精通堪舆术法,不若绝不可能会让年逾五旬的他如此感慨,心念一动,言道,“恕小妇人冒昧一问,苏家历代传人可是习有堪舆术法?”
“当年袁天师传有堪舆术法,可惜只是口传,而历代传人又非是个个皆天资聪慧,譬如老夫,对修习堪舆之术实是头痛,唉,说来真是愧对先祖…”
常青青疑道,“为何只是口传?”
“其术法是能破开袁天师所布掩盖灵穴的阵法,但恐书传被外人所得,是故只能口传…”
常青青心下一叹,言道,“那苏家先祖是何时开始来到此处养龙?”
“在大隋衰亡的那一年,”苏樵农言道,“当时,袁天师寻到了还未龙显的大唐太祖,告诉了此中的秘密…”
常青青一惊,“袁天师为何要告诉李渊,难道他不怕大唐太祖外传?”
苏樵农轻笑一声,“此金龙能佑李家一统天下,大唐太祖岂会告知他人,常夫人多虑了吧…”
常青青脸色一红,赧然一笑,言道,“那袁天师找大唐太祖是为何事?”
“苏家要专心在此山养护金龙,自是要金银之物养生才可,寻那大唐太祖,一是要银两,二是要地契…”
常青青心念一动,“是要中台峰周边的田地之契吗?”
“正是…”
“据小妇人听闻,却是苏先生祖辈在大唐玄宗年间当了大官,才得到这中台峰周边的田地…”